回到熟悉的地方，莱拉强撑着身体走到浴室，脱下身上的礼装，打开热水冲走留在皮肤上的泥斑。
水滴带走泥斑留下点点清爽的同时，刺痛了腿上的伤痕。
莱拉这才发现有的伤口早就破皮结痂了。
好在之前没有化脓。
她本能地感觉不对劲【这些伤口之前流血了吗？我伸手摸过，只有泥水，没有血液。】
[你该先庆幸这些封闭在地下几百年的泥里没有携带什么致死的细菌，]当莱拉在墓室里非常不卫生地用手摸伤口时，瑟维斯就立刻检查了莱拉的身体，没有发现任何外来病毒才松了口气。
【难道是只破了皮但没有流血？】莱拉伸手戳了戳其中一道伤痕，立刻疼得龇牙咧嘴。
比起痛觉延迟到达脑部，她更希望痛觉干脆以后都别来了。
[很遗憾，你并没有这么厉害的凝血因子。]和莱拉共享视觉的瑟维斯开始回忆她们在迷宫的场景，[红罗宾的左臂也受伤了，我记得他制服上都是血，但地面上没有。]
相比自己的记忆力，莱拉更相信瑟维斯的记忆【按理说那个出血量肯定会有血滴到地上……会不会是迷宫把血液吸收了？它一直在筛选？】
她忽然想到马文说过摔下去的时候手臂擦伤出血了，后来是扶着墙走在迷宫里的。
原来如此。
【迷宫只会对有特殊血液的人说话！】不知是因为浴室里水汽的熏染，还是受亢奋情绪的影响，莱拉的脸上浮着不太自然的红晕，【也只有血包才会保留思想，所以即使普通人误打误撞进了迷宫也无所谓，因为他们只能变成没脑子的泥人怪，最后永远留在迷宫里。】
[……你可以先从浴室出来吗，如果你缺氧晕倒的话，我是不会给你打急救电话的。]
满身水汽的女孩从浴室出来，没空调侃高维生物嘲讽式的关心，突如其来的兴奋感带动着原本快要罢工的大脑快速运转起来。
如果特殊的血液是迷宫靠“支付”愿望“获得”的报酬，那么这个愿望必须是完成的吧？但是公爵的愿望显然没有被完成，而且他在日记里也没提迷宫说话这件事，很多迷宫的特性都是靠泥人无声地指引发现的。
莱拉又想到了“愿光明与你同在”这句公爵味儿特别重的话。
感觉像是……死后的执念被留在了迷宫里。
女孩盘腿坐在床上，右手的食指不由自主地在膝盖上画起迷宫的地图。
桑普森既然向她买迷宫的地图，就说明他对迷宫里三个石坛的情况一无所知，明显非常急需一张地图。
迷宫里除了三个石坛外，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点，而桑普森修改的病人信息也恰好是三人。
这家族是在搞什么继承制的活人祭祀吗？
果然还是应该去看一看贝利公爵的手稿。
莱拉其实现在就可以结束桑普森的交易，可她不想立刻结束了，不管是对迷宫本身的好奇还是被抽好几下的憋屈，满腿伤痕的莱拉都不想让他这么快就收到情报。
【我现在不给他情报你没意见吧？】
[随你喜欢。]
查询“贝利公爵手稿”—限定词“贝利教堂”—限定时间24小时内。
输完搜索词的瞬间，莱拉满意地看到不久前刚被上传的扫描版纸册以及旁边的翻译版。
红罗宾果然非常靠谱！
现在，让我们看看公爵到底研究出了什么东西。
*
提姆回到蝙蝠洞以后，熟练地向大学教授请好假。他一边把纸册上传到蝙蝠电脑，一边独自处理惨目忍睹的左臂。
空旷的洞内只有主机的散热器发出微乎其微的声响，很快，一串比散热器声更轻的动静加入其中。
“你昨晚和迪克去干嘛了？”达米安随手拿起扫描仪上的纸册，嫌弃地看着上面的泥点，“临时改行做了盗墓贼？”
提姆头也不抬地继续处理自己的胳膊：“把它放回去，达米安。还没有上传完毕，这是重要线索，之后我会物归原主的。”
“要我说，”达米安下意识地看了眼蝙蝠洞的入口，满意地看到布鲁斯并没有忽然出现在这里，“虽然父亲一直说情报屋不可控、很危险，但不可否认他很可靠，如果你有账号，可以过去买点情报。”
一听就知道是老客户了，提姆一点都不意外达米安把他的额度又用完了：“事实上，情报屋在两个小时前还和我们在一起，我直接加了她的账号。”
“你们见到情报屋了？”达米安觉得自己被排挤了，“而且是‘她’？”
提姆愉快地看着达米安别扭的脸：“是啊，她确实很可靠。”
达米安可不允许自己的兄弟独享这么珍贵的情报，要求提姆立刻交出面具里的记录视频。
提姆耸耸肩，更加愉快地看到达米安在里面什么都没发现。
“这个情报屋什么来头？她是幽灵吗？”男孩不死心地企图在视频的犄角旮旯里找到关于情报屋外貌的蛛丝马迹。
提姆从超声波清洗仪中拈出一片轻柔的白色羽毛。
这款卢修斯最新研发的仪器可以选择想要清除的物质而保留其他，原本被泥水污染的羽毛在仪器的“清洗”下重回洁白，绒羽部因为静电效果，炸成了一团圆圆的绒球。
“谁知道呢，”提姆明白自己很有可能在这片羽毛上发现不了什么，“现在的她就像一只鸟，还是刚出生的那种。”
*
莱拉快速地翻阅完翻译版的手稿。
她想的没错，贝利公爵曾经进行过一次仪式。
他在手稿中记载，迷宫是个比较“特别”的生物，它有自我意识，但基本用在如何壮大自我上。
就像一个只知道变强的动物，庞大的迷宫是它的身躯，特殊的血液则是它的生长素。神奇的是，如果迷宫需要更多特殊血液，它就必须“支付”愿望，视愿望的大小决定吸收多少。
但不管和迷宫交换过多少血液，被交换者都会认为自己体内流淌的血液全部变成了泥水。
也不知道这些规定是哪来的，只在实现愿望时表达意愿的迷宫似乎也不知道自己的来历。
不过，唯有一个时刻迷宫可以畅饮鲜血而不必实现愿望，贝利公爵把那个时刻取名为“血餐”。
按公爵的说法，他许愿的时候迷宫里只有两个石坛，是他在一个恰当的时刻将两个拥有特殊血液的人放置在石坛上，供迷宫享用之后，第三个石坛才出现。
每进行一次血餐，迷宫就会生长一次。公爵主导的那一次之后，布鲁德海文发生了有记载以来最大的一次海啸。
【什么？那次海啸是因为迷宫引起的？】莱拉皱着眉头往下翻，【贝利公爵本质不应该是个痛恨无辜人丧命的那种吗？我记得当年的报道里提过死了好多人。】
[因为他认为自己在拯救更多无辜的人，]瑟维斯的语气毫无起伏，[我看他的文字，似乎在遗憾那次没有把整个布鲁德海文都拖进迷宫呢。]
女孩快速查看着有关血餐的流程，一条一条地对照现在的情况【如果这次完成血餐，布鲁德海文就变成迷宫的一份子了，你应该也不会想给一个没有智商的泥人做客服吧？】
前期收集足够多的鲜血……兢兢业业的桑普森已经完成了。
需要在地壳活动的周期节点时完成，具体来说是美洲板块绕地轴转……算了，后面公式看不懂，反正是节点是这周四。
将拥有特殊血液的人放置在石坛上，上面标注必须是体内血液没有被完全替换完的人……嗯，所以虽然马文·里卡多觉得自己体内流淌的是泥水，但实际上依然可以成为完成血餐的工具人吗？
【这些人心甘情愿成为桑普森的工具人，一定是桑普森向他们许诺了什么。】莱拉头疼地看着之前在慈善项目中标出的三个名字，脑海中飞快地掠过无数妄图打断仪式，但最后非死即伤的故事，【最后大家都变成泥人了还能做什么呢？】
[永生吧。]
脑海沉默了一瞬。
【你在开玩笑吧？变成那样还算永生？】女孩对高维生物的猜测嗤之以鼻。
[怎么不算？有泥土就能永远地活下去
，理论上说，只要这颗星球不炸，迷宫就一直能有取之不尽的泥土。]冰冷的声音没有停下，[不需要思考、不担心一切，还有一个可以无限扩大的迷宫给予永久的庇护。这不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又来了。
莱拉不知道瑟维斯以前到底生活在什么地方，虽然冷嘲热讽这个词似乎刻进了高维生物的DNA里，但她的许多“歪理”并非嘲讽，而是她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就像此刻，莱拉觉得没有思想的活着无异于行尸走肉，可瑟维斯却认为这只是一种生存的方式罢了。
事实上，莱拉猜的没错。
在瑟维斯看来公爵这份“极端主义毁灭城市”的计划书漏洞百出，但她本人不支持也不反对。只是因为现在服务的对象是莱拉，才自然而然地偏向于她。
如果是以前，高维生物可能会冷眼旁观到事情结束后，才会在自己的情报库里添上一条事件的记载。
不过，逻辑似乎无可反驳，但身为未来的特稿记者，女孩抠字眼的本事还是有的。
【哪来的自信说所有人，】莱拉麻利地把重要信息整理成好后塞到标星文件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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