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起吃了顿饭,聊了聊小镇的琐事,像老朋友。
后来莉娅用第一笔像样的稿费买了一部手机,也把号码留给了利奥。
但奇怪的是当联系变得如此便捷时,他们反而很少通话或发短信。
仿佛那种基于信件和难得见面的交流节奏,才是最适合他们之间的频率。
毕业后的莉娅顺理成章地留在了出版社聚集的城市。
她先是做编辑助理,后来因为自己的写作背景慢慢开始独立策划选题、接触作者。城市生活光怪陆离节奏快得让人头晕目眩,出版社的工作压力巨大,选题会、预算、营销方案、难缠的作者、苛刻的市场……
这一切都与橡林镇的宁静缓慢截然不同。
她住在一栋老旧公寓楼的小房间里,窗外不再是湖泊和森林,而是邻居家晾晒的衣物和永远喧嚣的车流声。
莉娅继续写作,她从没停止过动笔。
但过程不再像大学时那样纯粹,出版社希望她乘胜追击,延续《河湾镇的夏天》的风格,写更多童话式故事。
但她有时会感到一种枯竭,仿佛那个灵感泉眼在城市的水泥森林里正逐渐干涸。
之后她被要求写一些她不擅长的话题,为了迎合市场文字里不得不加入一些矫饰和浮夸。
她又得了两个不大不小的文学奖,足够她在作者简介上添上几笔,但并未带来真正的突破或内心的满足。
掌声和批评同时涌来,她开始失眠,对着空白的文档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
她依旧和海莉保持着联系。
海莉如愿进了时尚杂志,每天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奔波于秀场和派对,男朋友换得比以前更勤,抱怨的主题也从不靠谱的男孩升级为虚伪的制片人和难搞的超模。
“所以说,我又分手了,”海莉搅拌着眼前的沙拉,只吃了两口就推开,“这次是个摄影师,才华横溢但自私得令人发指,男人啊。”
她看着莉娅,“还是你好,我的世界里只有截止日期和虚伪的笑脸。”
“你的世界也很精彩,海莉。”
“精彩?是嘈杂。”海莉叹了口气,又像以前一样把没动过的甜点推到莉娅面前,“给你了,我得保持状态。”
与橡林镇的联系,主要通过信件和偶尔打给米勒太太的电话维系。
她知道安娜阿姨的杂货铺重新装修了,吉姆医生还是老样子,而利奥的修理铺似乎扩大了规模,还收了个小学徒。
米勒太太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总是絮絮叨叨。
“莉娅是你吗?声音有点小……安娜的关节炎又犯了,但她说你寄来的护膝很管用……酒馆生意好得很,就是大家都总念叨你。利奥啊,他还那样整天在铺子里,前阵子还把教练那辆破卡车给修好了,霍奇斯高兴得请全镇人喝了杯……扳手?胖啦,都快抱不动了。你一个人在外面,别光顾着写书,要按时吃饭,听见没?”
到最后,米勒太太总会加上一句:“你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
最近,莉娅的一部新作入围了一个比较重要的文学奖项。
出版社很重视,提前很久就开始准备通稿、安排采访。
在准备邀请嘉宾名单时,莉娅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拿出一张精美的邀请函,工整地写上了利奥的名字和橡林镇的地址,寄了出去。
她没有在信里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告知了时间地点。
颁奖礼前几夜,她犹豫良久还是拨通了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有金属敲击声。
“喂?”是利奥的声音,低沉平稳。
“利奥,是我。”
“嗯。”敲击声停了。
“明天晚上,有个颁奖典礼……我的书入围了。”
“嗯。”他静静地听着。
“我寄了邀请函,不知道你收到没有?”
“收到了。”短暂的沉默,电话里只有轻微的电流声。
“嗯……就是告诉你一声。”莉娅说,手指缠绕着电话线。
“好。”利奥应道。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他问,“几点?”
“晚上七点。”
“知道了。”
“那……再见。”
“再见。”
颁奖礼那晚,他始终未出现。
与此同时,橡林镇早已陷入沉睡。
利奥的修理铺里灯还亮着,工作台上摊着那张被仔细展平的邀请函,扳手安静地趴在他脚边。
她不知道的是,前几日橡林镇下了一场大雨,修理铺那一日被泡了水。尽管利奥尽力去弥补,但邀请函还是彻底的毁了。
那天傍晚利奥满手油污,他看了看日期和时间。
颁奖典礼已经开始了。
直到扳手用鼻子蹭了蹭他的手。
最终,他只是把毁掉的邀请函仔细地折好,放进了工具箱最底层的一个铁盒里。
然后转身离开,他承认自己头一次这么想去那个地方。
*
清晨的光线,像是透过一层细密的滤网才勉强挤进这小阁楼的窗户,在弥漫着淡淡机油味和木头尘味的空气里,投下几道斜斜的光柱。
莉娅醒了过来,有片刻的恍惚。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
昨天晚上才逃掉颁奖宴会,半夜开车回到橡林镇,怎么梦到之前的事情了。
身下的床铺比她大学宿舍的硬,也比她后来租住的那些公寓里的弹簧床垫要实在,带着一种承托住筋骨的力量感。
她身上穿着的是利奥翻箱倒柜找出来的新T恤和一条洗得发白的工装裤。
T恤对于她来说还是太大了,她在腰间随意地系了个结,才显得利落些。
莉娅坐起身,木质地板传来凉意。
阁楼很低,她站起来头顶几乎要碰到斜斜的屋顶。
她走到通往楼下修理铺的楼梯口,扶着那粗糙的原木栏杆向下望去。
利奥已经在下面了。
修理铺的门大开着,清晨略带潮湿的空气涌进来。
他正背对着她,弯着腰对付一台看上去老掉牙的割草机。他身边站着一个戴着宽边帽、身材干瘦的老头,是镇上的老弗雷德。
莉娅还记得他,以前总爱在码头边钓鱼。
“嘿米勒,这老家伙还能喘气吗?”老弗雷德的声音沙哑。
利奥没立刻回答,他手里拿着一把螺丝刀,动作熟练地卸下一个盖子,露出里面错综复杂的发动机部件。
他的手指沾满了黑色的油污,在一个积满碳垢的火花塞接口处抹了抹,又凑近闻了闻。
“化油器有点堵了,老弗雷德。”利奥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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