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简心离开后,江祁安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线之内。
他伸手调整了一下书包背带径直走进十一班。
“江祁安,这边!”
他刚踏入教室,后排便有人向他招手示意。
刚刚发生的一幕,让教室此刻异常安静,那声招呼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所有人目光随着声音转向后排的男生身上,随后又聚焦在江祁安身上,随着他一步步走向教室后排。
座位两侧的走道上,有人主动让出空间让江祁安路过。
他默默走到空位旁放下书包,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开始清理桌面和座椅。
大家看到他找到座位坐下后,便不再关注他,教室又恢复了之前的喧闹。
但经此事之后,大家或多或少都对他产生了微妙的嫌隙。
尽管不清楚两人之间的“前尘过往”,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能在开学第一天就让女生哭,还因为他要退学,说明他确实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众人心中的想法是——
江祁安这人,虽然前科不明,但看起来就不像个好相处的。
许卿夏看江祁安擦完凳子落坐在身旁,忍不住八卦之心,好奇地凑过去问:“哎?江祁安,你和刚才那个女生认识吗?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江祁安擦拭桌面的手顿住,脑海不自觉开始回放起记忆深处最痛苦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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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川西发生了始料不及的历史性大地震。情急之下,江祁安的父母为了保护他,用身体筑起了一道屏障,抵挡了许多从高处掉落的建筑物。
当救援人员发现他们时,两人已是血肉模糊景象,并失去了生命迹象。
在那场灾难中,只有七岁的江祁安幸存了下来。
父母的突然离世让他感到迷茫又无助。曾经的高楼大厦变成了废墟,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每天都有和他有着相同遭遇的孩子入住,他们的哭声连绵不绝,日日夜夜回荡在耳边。
在帐篷里居住的那段日子,他躺在角落里从不敢闭上眼睛,因为一闭眼就是父母倒在血泊中的惨状,那画面实在太触目惊心。
可尽管如此,他却从不会哭,因为他明白,无论怎么哭,爸妈都不会再回来了。
所以他最讨厌哭。
哭不能解决问题,哭只能宣泄情绪。
后来随着地方重建,其他地区发起募捐活动,江祁安手中分得些微薄资金。他没有选择接受政府资助重返校园,而是用这笔钱购买了一张前往春城的火车票,去寻找父亲临终前提到那位他从未谋面的“伯父”。
那时他还年幼,对省份和地区的概念并不清晰,以为春城和他居住的小城镇一样,几步之遥就能遇见熟人。
然而现实并非如此,当他下了火车后才意识到,春城对他来说既辽阔又繁华。
这里没有连绵起伏的高山,放眼望去尽是平地。街道两旁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切都是他前所未见过的景象。
他在这座城市中失了方向,且因为买车票耗尽了所有身上的钱,导致变得身无分文,不得不在天桥下与那些长期盘踞的乞丐共同乞讨。
他与夏简心的初见,就发生在这样的情境下。
遇到夏简心之前,他已经好几天没进过一口食,基本都靠喝河边水硬撑,身体虚脱的不行。
不仅如此,那些长期乞讨的乞丐还经常抢走别人施舍他的钱。他年纪小,力量悬殊,常常被几人踢到一边,浑身上下布满了淤青。
还记得那天,夏简心跟随父母一起出来踏青,她穿着一身漂亮的公主裙,扎着公主头,个子看起来比同龄人偏矮,脖子上挂着个相机,小小的,满面善良。
一家三口铺垫子坐在草地上吃东西,欢声笑语聊着他听不清的内容。那时候江祁安看见她就想,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人过得如此幸福呢?
过了会儿,他看着她笑着跑过来,举起相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蹲下身子,将口袋里所有零钱和硬币凑成一张十元纸币,轻轻放入他面前的碗中,一脸抱歉地说:“对不起啊哥哥,这次我出门我只带了十块钱,你别介意,等下周我再来时,会把存钱罐里的钱都给你,好吗?”
小姑娘的眼睛里闪着光,说的话也极致真诚,但江祁安并不领情,虽然失去父母使他的生活一落千丈,但他曾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孩子,自然心气高傲,无法忍受被拍照的屈辱。
他认为,自己与那群在天桥下常年风餐露宿的乞丐并不同。他只是因为没寻到亲人暂时过上了这样的日子,只要找到亲人,他就可以摆脱受人异样眼光,过上正常的生活。
他一直如此坚信着,直到夏简心的出现,让他的坚持变成了一场笑话。
在外人眼中,他就是那个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乞丐,与周边那些人并无什么不同。
所以江祁安自尊心觉得受到了屈辱,当即就把碗中的十块钱丢还回去,朝眉眼弯弯,等她后话的小女孩大吼一声:“拿着你的破钱给我滚!”
“你滚!你滚!我就算是死,也不需要你的施舍!”
他卖力驱赶着她,好似每说一句让她滚的话,都是在捡起自己那支离破碎的自尊心。
小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一大跳,她被男生拽着胳膊往旁边赶,力气大的惊人,怎么都挣脱不开,连掉在地上的钱也被旁边的乞丐欣喜地捡走。
等江祁安放开她时,夏简心距离刚才站定的地方已经离了五十米远。
她被吓的不轻,刚被男生拖拽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要被拐卖了,所以害怕的大哭,此时她正眼泪汪汪的看着眼前这个男生,以为是自己做错什么,惹人讨厌,所以小心翼翼抓着他衣袖,连番道歉说:“对不起哥哥...”
江祁安一把甩开她抓衣袖的手,然后从刚刚捡钱的乞丐手中夺回十块纸币,塞回她手里,指着别处说:“拿着你的臭钱给我滚!”
夏简心看到他一脸严肃的样子,终是没忍住,“哇”的一声转身哭着跑走了。
至此之后,江祁安就再也没见过她,而她也没遵照约定,带着零花钱来找他。
再后来,不知哪方电视台记者知晓了他的事发出全市新闻报道,好多人专门来天桥下找他,带他去吃饭找亲人。
最终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找到了自己的亲人。
而那个百般苦找的伯父,就是现在许卿夏的父亲。
从住进许卿夏家里开始,两人就一同上下学,同班同级同岁,共享着一切东西,形影不离。
这些年只要有他在,江祁安就在,所以他很纳闷江祁安为什么会认识这个他完全没印象的女生?还因为她发生了不耐烦的情绪,甚至已经到达了发火的临界点。
这很奇怪。
要知道他跟江祁安在同个屋檐下相处多年,虽知他脾气不怎好,但也时常佩服于他的隐忍能力,从不发火,也从不和人生气,即使是遭遇多么不公平的事,也都能一口咽下,然后给人云淡风轻的感觉。
……
见江祁安不说,许卿夏又言:“刚刚跟你吵架那女生,你如果认识,今天这事估计不好办吧?给人气退学了都。”
江祁安没说话。
“其实星星人很好的,她不会无缘无故闹脾气说不上,除非是真的遇到了很讨厌很讨厌的人,待不下去才走的。”
两人身前出现一道正义女音。
许卿夏循声抬头看向前面的两人,茫然问:“你们认识她啊?”
女生收拾书包,白了一言许卿夏和江祁安的背影,语气不善道:“之前十四中,我与她是隔壁班的同学,对她偶有耳闻。成绩很好,性格也幽默风趣,对人也大方,老师同学都很喜欢她,是我们那届公认的“小太阳女神”。”
江祁安沉默。
许卿夏瞥了一眼身旁人的反应,笑着揶揄一句:“不是,就她这臭脾气,还”小太阳女神“?自封的吧?”
“切,那是你根本不懂星星的魅力,你跟她相处一下就知道了。”女生指着他鼻子胸有成竹地笃定道:“你要是跟她认识了,绝对会被现在的自己打脸,就我说的。”
“真的假的?”许卿夏半信半疑。
两个女生不约而同给了他一个略有深意的表情,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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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房间一片昏暗,月光悄悄爬上窗台,落在女孩泪迹斑斑的脸上。
夏简心抱着夏桥之前给她买的1米多大熊坐在榻榻米上发呆。
晚饭时,她思虑良久后还是决定和老两口提想要转学的事。
她不想和那个讨厌的人在一所学校,更不想和他一个班。
大家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夏简心不仅心里会很烦,还会频频想起小时候那段在大庭广众下被他骂哭的丢人画面,反反复复内耗鞭策自己当时的作为是否得当。
因为这件事于她而言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时间把当年的愤怒与不甘全都冲淡,直至他再次站在她面前,像当年那般高高在上地指责她,才勾出那些最不愿回忆的,痛苦的记忆。
当时听到这事老两口都没表态,只是问她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想转学?
.....但回应他们的又是一阵沉默。
直到那顿饭吃完,夏简心都没再说其他的话。
房门敞开着没关,时淑和夏容风站在门口往里瞧了眼,满脸担忧地回到客厅。
“要不就随她愿,转学算了。”夏容风说:“你看她去一上午回来就难过成这样,这学以后还能上吗?”
时淑拢了拢身上披肩,“不然打个电话给阿桥,她不是最黏阿桥了吗?就算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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