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济舟不指望施苒苒能够查出什么，她本就心性单纯，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自己还要帮忙善后。
可在接触到少女期许的目光后，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转了个弯变成“好”。
听到两人的对话，江九辞摩挲着温润的翡翠扳指，从鼻腔溢出一丝轻笑。
“那就有劳苒苒。”他及时开口，打断两人的对话，见卫济舟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这才缓缓补充。
“清夷道长也有劳了。”
随即江九辞看向施苒苒。
明明两人的视线隔着一层白布，但施苒苒总觉得对方能够清楚地看到自己。方才的景象在她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施苒苒朝卫济舟的身后缩了缩，小声道。
“我和卫济舟一起去。”
“还是这般缠人。”
卫济舟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言语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受用。
等到离开院落后，施苒苒蹦蹦跳跳跟在他的身后，声音也随着动作起伏：“你今日好生奇怪。”
“哪里奇怪？”离开江九辞的视线，卫济舟再次恢复往日冷峻的模样，天空飘起毛毛细雨，落在他的长睫，弱化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锋芒。
施苒苒点了点下巴，似是回忆：“嗯……对我更好了。”
“平日对你不好吗？”
“今日是缠人的好。”
“不许学我。”
施苒苒嘻嘻一笑，跳到他的面前。两人站在深红色的连廊上，雨势渐大，滴滴答答打落木栏，发出清脆的声响，又溅落入土。
“你要是在我修炼的时候温柔些，那就更好了。”回忆起对方毫不留情的态度，她至今都怵得慌。
连说好话的余地都没有，若是偷懒懈怠，就不给饭吃。
太坏了。
施苒苒在心里给卫济舟扎小人，后者没有绕过她，而是站在原地等候：“你喜欢温柔的？”
“谁不喜欢温柔的啊！”不知为何，回想起自己突破神游时，卫济舟柔和的眉眼，以及他被自己啃得鲜血淋漓的胳膊。
施苒苒的心没由来慌乱起来，含着几分悸动，又带着丝丝缕缕的甜。
当时的眼前人，目光温柔得险些将自己溺毙其中。
她的脸没出息地红了，抬眼飞快瞥着站在身前的卫济舟，察觉到对方也在打量自己，连忙收回视线。
其实……要是两人一辈子因生死契绑在一起，双修也挺不错的。
然而脑海中再次响起卫济舟那时的话。
人妖殊途，施苒苒，你不该对我抱有其他心思。
犹如一盆冷水，浇灭施苒苒心中刚刚冒头的火苗。
见施苒苒的脸色时阴时晴，卫济舟神情始终保持冷寂，忽地嘲弄一问：“那依你来看，什么才算温柔？”
“江九辞那样的？”
提到江九辞，他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度，细雨斜斜打进连廊，把他半边纯白的道袍浸湿。
施苒苒不知卫济舟为何会莫名提到江九辞，吞吞吐吐半天，才憋出几个字：“江公子人也好，也很温柔……”
还会给她糕点吃，虽然有时候说话做事让人摸不清头脑，可确实是个谈吐得体，有涵养的翩翩公子。
至少是自己遇见的人族中，为数不多她看得顺眼的。
但卫济舟又让自己远离。
她的话还没说完，卫济舟忽地后退一步，居高临下看着施苒苒，眉眼染上寒冬霜雪的冷淡与疏离：“既如此，那你以后都可以留在蓝亲王府。”
说完，男子抬脚，擦过施苒苒的肩膀，就要离开。
施苒苒摸不透他的心思，忙不迭跟上去：“你怎么啦，说两句还来脾气了……”
卫济舟皮笑肉不笑，用平和的语气解释道：“你喜欢，我又怎么会拦。”
察觉到对方微妙的情绪变化，施苒苒对哄他已然得心应手，揪着他的袖口小幅度摇晃着，声音说到后面越来越小：“若是留在蓝亲王府的代价是和道长分开，那我不要了……”
后面的话细如蚊呐，却清清楚楚传入卫济舟的耳中。
他愣怔着，垂眼望向跟在身后小尾巴似的施苒苒，心蓦地塌陷一块，却还是扯出自己的衣袖。
“又在胡言乱语。”
天开始放晴了。
*
两人来到膳房，恰逢准备晚膳，下人们忙得脚不沾地，见来了两个陌生面孔，管事停下手中的事情，正要开口训斥，却听为首的男子出声。
“我找管事。”
管事狐疑地打量着他们，见两人衣着不俗，猜测到身份后，态度也恭敬起来：“不知有何贵干？”
三人走到膳房门口，施苒苒打量着管事，是个精神矍铄的中年男子，穿着深蓝长褂，脸上有两撇小胡子，看着精明得很。
“管事，我想调用一年前膳房的案卷。”想到江九辞的眼睛是一年前突然失明的，她觉得说不准能够从里面找到线索。
“你们是？”管事没有松口，看向两人的目光带着警惕，显然不全然信任他们。
施苒苒挺了挺胸脯，自报家门：“我是江公子请来的道士。”
说完还出示江九辞提前递给他们的信物。
证实的确是江公子带来的人，管事这才进屋，在膳房寻了一会儿，从抽屉中翻找着案卷。
沉甸甸的案卷递到手中，施苒苒拂去上面的灰尘，泛黄的页脚翘着边：“和你的文书差不多。”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有心思调侃卫济舟。
卫济舟并未多言，修长的手指接过案卷，一张一张仔细查看。
“庚申月……戊戌日……找到了！”卫济舟翻页的时候，施苒苒在旁边念叨。
“我看看！”她脑袋凑过来，卫济舟甚至只能看到案卷上零星几个字，大半部分都被少女的脑袋给遮住视线。
他不由得清了清嗓子。
“我看不见了。”经由卫济舟提醒，施苒苒讪讪笑着，吐了吐舌头朝旁边让让。
两人寻了处僻静的石桌，细雨打湿落花，片片花瓣黏连在桌案上，施苒苒将其一一拂去，才小心翼翼把案卷放上去，顺便扫了眼上面的内容。
“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异样。”望着一堆自己没见过的菜名，施苒苒眼底划过艳羡，猜中她心思的卫济舟点了点少女的额头。
“专心些。”
指尖的触感温热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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