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此话表明,林太傅收养林寻,乃是为了他家中钱财。
如此看来私心颇重,也为人不齿。但林寻大可借助太傅权势从头再来,何必为此杀了朝廷命官一家,赔上自己大好性命。
江房漪敛下眉目若有所思。
人的性子足以从棋盘上窥见一二。
她曾在书面上与林寻探讨过诸多棋局。她的棋风并不稳健,有时候会冲动偏激,但林寻却不同,林寻为人谨慎,从不冒进,有时候甚至过于警惕。
“下棋等同杀人。”他曾在信中言道:“棋差一招,便极可能迈入死局。每一步,都绝不能马虎。”
这等谨慎且有耐心之人,怎么可能会选择如此两败俱伤的做法。
薄白的面皮上浮现狐疑,江房漪有一搭没一搭的捏着自个的食指,有些发愣。
“少夫人,”林大夫略有些粗沉的声音响起,“林小子说过,你很了解他。”
江房漪回神,“……我与林寻只是书友。”
她下意识与林寻扯开关系。
林太傅一案牵扯众多,且很是恶劣,她和离在即,或许下个月就可以离开。虽然挂心林寻之事,但还是以自身为重。
林大夫见她撇清关系,只能苦笑一声。也不为难她,便继续道:“四年前,林小子家中遭逢巨变,父母亲人在外寻布途中,被匪徒劫掠而死。他也因此双腿受伤,无法接手家中生意。恰逢此时,林太傅要将他接来京都治伤,他便去了。”
“他那时亲人只剩下京都的姑姑,来此无可厚非。来后前两年虽然家中钱财全给了太傅家,他却也并未生出太多心思。原是想要这样安稳度过的……哪曾想……”
哪曾想?
“哪曾想叫他偶然得知,父母身死之事乃是林太傅的手笔。”
此话一出,江房漪骤然一愣。谭不允却是面色不变,似乎早有预料。
“林寻父母,是……”江房漪讶然,“这……林夫人知道么?”
林夫人便是林寻的姑姑,林寻父亲的亲妹妹。
林大夫轻笑一声:“少夫人,兖州之事能成,这位林夫人可是其中关键,她不仅知道,还是亲自买凶杀人之人!”
此话直让人心脏揪紧,江房漪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原来,林夫人原名林敏,出身商贾之家,虽然在兖州是首富,可是士农工商,商是最末流,并不被人看得起。
林敏做不得太傅正妻,这是她的一块心病。
因而入府之后得知夫君家中缺钱,多年来便一直写信让亲哥哥支援,亲哥哥自然也是尽力满足。却没曾想,一味的纵容养出的却是狼子野心。
四年前一日,林太傅归家不知道受了何等刺激,便面色涨红的说要凑够三万两黄金。
三万两黄金何等价值?近乎于一个鼎盛世家几年的收成。
林太傅家族早已是外强中干,且那时刚刚经历丰州瘟疫以及湖地水患,林太傅在这些事上是又出钱又出力,甚至差点死在了水患之中。
事情解决后,林太傅性命无虞,但太傅府中仅存的一点金银,也是消耗的差不多了。
骤然开口要三万两黄金,如何能拿得出手?
“想我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却反倒不如那些酒囊饭袋。”那日夜里,林太傅喝了许多黄汤,难得在林敏面前发泄心中不快,“苍天不公。”
林敏看在眼中,疼在心中。
扪心自问,林太傅原有一妻三妾,这正房妻子那时已经过世三年,三年来三房妾氏都想要那正妻之位。之所以还没有闹的家宅不宁,概因林太傅是个极好的人,虽然家中无甚银子,但只要有一点剩余,都宁可自己内里裤子破了洞,都要给几个妻妾孩子吃好穿好的。
作甚么事也都一视同仁,没有偏颇。就算偶有偏颇,也在接受的范围内。
林敏是真的心疼林太傅。却也是真的无能为力。
她娘家再如何有钱,她也难以说动她兄长一次性拿出那么多黄金。毕竟,这几乎是要兄长一家倾家荡产的地步。
可林太傅却一把抓住她的手,“敏娘,你帮我……”一身清贫,散尽家财,凭什么却连几个小人也比不得。他心中已经是怨怼丛生。
见林敏犹豫,他借着酒劲,许下承诺,“若你能帮我,我许你正妻之位,百年后我们夫妇合葬,来世再做夫妻。”
林敏眼中骤动,已经是难以抗拒。
是为了孩儿铺路也罢,为了自己的私情也罢,林敏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这么轻易的动了心。
据闻一开始,并不想做绝,还是游说为主,可实在是油盐不进,便动了杀心。
总而言之,兖州林家,毁在了林太傅和林敏的手上。
听到此处,江房漪只觉得唏嘘不已。
震惊于林太傅盛名在外也会做出如此狠辣之事,也震惊于林敏竟然连亲人也可以随意舍弃。
只是……
“林太傅到底因何受了刺激?”
太傅好歹活了四十余年,就算爱名,也断不会被如此轻易打动。
林大夫脸上露出几分冷笑,只说了四个字,“杏花胡同。”
……
江房漪回到谭不允安排的房屋之中,看着燃烧的烛台。
烛台灯火煌煌,照的四周通明一片,似乎阴霾的心灵也能被照亮。
“夫人,这是在做望夫石?”谢云亭从窗户翻进来,清俊面容之上带着几分笑意。
江房漪白了他一眼,“莫要贫嘴,我烦的很。”
谢云亭一口气吹熄蜡烛,拉了个凳子坐下,声音在黑夜中低沉沙哑,“今日在敛房发生了何事?竟让你如此烦心?”
涉及林太傅一事,江房漪自不会大肆宣扬其中内情。
“我只是觉得,不太对劲。”她呢喃。
“嗯?”
谢云亭一双眼睛落在她身上,眼睛很亮,里面只有她的身影。
江房漪顿了下,原本是不太想要说的,但看着那双眼睛还是忍不住道,“今日在敛房,谭阁主分明早知其中门道,却要大费周章带林大夫去敛房,让其亲口再说一遍……昨日太子又单独问询过林大夫……我猜想问的也应当是此事。”
话到此处,江房漪面上浮现几分困惑和对未知的恐惧感。
自从从敛房出来,她便觉得心神不宁。并非是因为林太傅一案个中内情而缓不过神,而是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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