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候,钱豹领着柳鹤清、谢云骁来到文书库房。
屋门一开,几人就被扑面而来的灰尘呛的直咳。
钱豹清早起来就在封存已久的文书中亲自找了大半日,此时自然急着邀功:“殿下,您说的可是这几个人?”
谢云骁和柳鹤清同时凑过去看,那是一份叛乱平定后向朝廷上奏述职的文书,其中提及:“豫章王残部以神秀营五都尉为首,尽数伏诛。”
那文书后还附了一摞彼时缉拿五人的通缉令,记录了五人生平,甚至附带了几张人像。
“金虎江曜灵,年十七。绿林盗匪出身,身累人命数十。瘦高,右肩纹花绣,常负刀,刀长四尺三寸。”
“天狗陈望舒,年十六。江洋大盗,轻功绝佳,曾夜盗千家。面目多变,有易容千变之能。”
“玉鹿卢清越,年二十一。谢庭山外室子,随父谋逆。玉面长身,凤眼深瞳,善使绸扇。”
“黑蛇尉迟延吉,年二十七。贱籍奴隶出身,高余九尺,体壮面黑,使铜锏,力大无穷。”
“灵猴陆清霜,年十六。巴蜀口音,杏眼柳眉,体瘦肤白,眼梢有细痣,使峨眉双刺。”
再细看,这些人有的在被围捕的过程中当场毙命,有的逃匿其他州府,后又落网遣返,枭首于闹市,总之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其中,有几人被捕过程的描述中,提及了“渔秀帮拘捕有功”之类的内容。
“跟那老伯说的倒大差不差。”
谢云骁的手指在几人肖像之上划过,最终停在陆清霜的画像上,久久不动。
半晌,他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当年死里逃生,如今又回来报仇的,是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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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骁叫卫戎带着江小鱼去极乐楼盯梢,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回报。
“只这样守株待兔还是不够。若那人真回渔秀帮去寻仇了,我们再赶去救他肯定来不及。”
“殿下想要怎么做?”
“既然那人复仇的对象是钟万仇。只要我们在他之前抄了渔秀帮,捉住钟万仇,替他报了这个仇,他自然就不会有事了。”
“殿下这是想着手清理洪州府了?”
“证据已经到手,凡事当断则断,迟则生变。”
柳鹤清垂眸思索道:“话是这么说不错,可眼下还有一个问题。若不解决,臣怕洪州府会出乱子……”
谢云骁道:“鹤清是担心,洪州府的官员与渔秀帮官商勾结沆瀣一气,早已是铁板一块了。虽然钱豹是洪州知州,但洪州府的兵未必听他调令。”
柳鹤清点点头:“渔秀帮手里握着这些贪官贪污纳贿、私相授受的证据,这些州官定然不敢轻易与其割席。洪州府兵受兵马司直辖,想必也不会乖乖配合钱大人查抄。另外,渔秀帮亦是江湖帮派,不缺好手,若真被逼到了极处,臣只怕,他们会铤而走险,杀人灭口也说不准……”
“那又如何?”谢云骁嗤笑一声,心里想着——这一世,我不是跟你一块来了么?
“我就不信,他们连当朝皇子都敢动。”
回头一想,上一世的柳鹤清虽然刚到洪州就上奏了饥民食不果腹、自卖求生的情况,但那奏章还未送到父皇案头就已经中途被人扣下,她自己也在洪州三番五次遇险,几次死里逃生。
若非后来洪州爆发民乱,走投无路的灾民踏破了钟记商行的门槛,又冲至府衙乱拳打死了几个中饱私囊的贪官……洪州本地官商勾结、侵吞赈灾粮款的诸般劣迹,根本无法上达天听。
说来也巧,那一次洪州民乱,朝廷派去镇压的人正好就是他。那也是谢云骁前世第一次遇到柳鹤清。
在州府的几个大员缩在州府衙门里鹌鹑一般瑟瑟发抖的时候,是这个从七品的芝麻小吏一直在火光冲天的现场疏散调度、镇压安抚。听闻朝廷派了兵,她风尘仆仆地赶到城门迎接,一身青绿官袍,在他马前长揖而拜。
“天降大灾,饥民走投无路,虽在法理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臣请殿下宽宏,只拿贼首,勿杀无辜。”
自那时起,谢云骁就记住了这个一身病骨、两袖清风的少年文官。
这也是谢云骁这辈子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柳鹤清来洪州的原因——除了不能叫她在洪州被谢灵初那小子遇上之外,他还要保证她不在这次洪州之乱中发生任何意外。
毕竟,二十年后,西戎祸起。若没了柳鹤清……他还真不知道能向谁交托性命,又能与谁并肩御敌。
想到此处,谢云骁不由得低叹一声,望向柳鹤清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复杂情绪。
柳鹤清浑然未觉,还在喃喃自语:“而今当务之急,是要尽快追回那些被贱卖的赈灾粮,开仓放米。”
“搜查也好,拘捕也罢,鹤清只管借钱豹的手去对付这些贪官奸商。其余碍事的人,我来处理。”谢云骁垂下眼来,凝视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孔,微微笑道,“放心,有我在,这洪州城中没人能阻碍你。”
柳鹤清思索道:“臣想,殿下还是尽快写封折子启奏陛下为好。毕竟殿下是领兵之人,即便是奉皇命来洪州,贸然插手州府事务,也难保不会落人口舌……不若先求一道陛下准允稽查的谕旨,保险一些。”
“好。”
两人商议已定,正要回去拟写奏章,便见江小鱼拽着卫戎急匆匆地跑进院子里:“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六哥、六哥叫他们抓住了!”
柳鹤清大惊:“怎么回事?”
卫戎简明扼要地将事情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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