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天,吴瑕发现赛瑞德在家里的时间令人惊讶的变多了,如果不是总是看到赛瑞德身边总是徘徊着神秘的人,她几乎以为赛瑞德要就此退出刀者的队伍了。
感受着从不远处传来的灼灼视线,赛瑞德叹了口气,最后吩咐了旁边人一句,转身向着吴瑕床的方向走来。
虽然吴瑕醒来之后一再坚持自己绝对没问题,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但显然大家都不放心她的身体,艾利更是一改往日的温柔,以目前村内最高权力者的名义严肃下令让她好好休息。
在吴瑕的不断申诉下,现在她的自由程度也从允许屋内活动,变成只能卧床。
躺在床上实在百无聊赖,她也不想当着别人的面拿出那面镜子仔细研究,那看起来真的很诡异。
在那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浮现后,她试了很多方法研究镜子,包括但不限于摇来摇去、照不同的物体,甚至泡在水中。
“无聊,没关系,艾利带了东西。”赛瑞德走到她床边,双臂环胸淡淡说道。
听听,听听!艾利带了东西!开创新时代的六个字回复!
吴瑕简直是万分感慨,自己还是有点本事的嘛,能逼着赛瑞德说出自他们认识以来最长的连续句子。当然,他的心情也可见一斑。
她故作忧郁,长长地叹了口气:“赛瑞德哥哥,我实在是太无聊了。不让我出门就算了,现在连床都不让我下了,艾利大人是不是故意整我啊。”
如果说前半段还有略微的夸张,最后一句绝对是她的心声。
“不会的。”沿着她的床边坐下,赛瑞德伸出手帮她整理额前的碎发。
看着赛瑞德微微出神的表情,吴瑕不禁想他透过她看到了谁——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位去世的妹妹了吧。
她觉得这个问题也是时机问了。
“我和你怀念的那个女孩——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很像吗?”她凝视着对方的双眼,低声说道。
赛瑞德思索片刻,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眉头一紧,原本轻轻抵着她额头的指尖慌忙收回,干巴巴地回到:“别担心,不一样。”
吴瑕拽住了他缩回的手,声音很坚定。
“哥哥,我总有一天会知道这些事,而且,我也真的很想听,和我说说她的故事吧。”
赛瑞德先是怔住,又看了看她愈发坚定的目光,不由长长地吐了口气,低声娓娓道来。
吴瑕从未想过能看到赛瑞德如此忧郁,像是眺望着无法抵达的远方的表情。
“之前,生活不好,妈妈,身体不好,所以妹妹,出生,很瘦。”
从他的话中,吴瑕了解到他的妹妹的名字——格丽斯妲,意思是天空的启明星。
虽然女孩出生时他们的生活环境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但可能是由于之前长期的饥饿和人群的排斥导致的心情压抑——吴瑕听到这里的时候不由一怔——让阿法芙那段时间坏了身体,格丽斯妲出生时又瘦又小,几乎发不出哭声,还是在阿法芙日夜不休的精心照料下才能长大。
赛瑞德磕磕绊绊地用他为数不多的形容词形容着小小的格丽斯妲,在他尽力的描述中,她拼凑出了其格丽斯妲小小的故事。
女孩,一个瘦弱的女孩,几乎离不开床铺。她总是咳啊咳啊,弓着小小的身子,咳嗽的声音是赛瑞德听过最凄惨的声音,一点点花粉,一点点冷雨就能让她几天无法出门。
但是当赛瑞德风尘仆仆从外面赶回来时,如果她正健康,她会笑着扑进他的怀里;如果她在生病,无论她高烧得有多厉害,她总是伸出手,想让他过来。
当他轻轻亲吻她的额头时,她就会大笑,用她细弱的小胳膊搂紧他的脖颈。
她有一个亚麻布做的,里面塞满了干净草木灰的人形娃娃,她无比轻柔地拥抱着“她”——格丽斯妲坚持那个娃娃是有生命的。
格丽斯妲狂热地爱着那个小小的娃娃,充满爱意地将她紧紧抱在怀中,甚至会在喝药时不小心呛到她身上的时候对着她道歉。
她是那么天真,又那么充满忧虑,但从未担忧过自己的命运,而是为爱她的人感到深深哀恸。
赛瑞德曾想,如果有翅膀的话,他一定会带着她飞向神居住的岛屿,那是没有粉尘和冷气的世界,在那样的地方,她一定会很快变得健健康康,小脸红扑扑的。
可能是害怕过于爱她以至于承受不住必将迎来的打击吧,格丽斯妲的父亲总是逃避般奔走于村子的事务。
然后日移星转,几个春天和冬天很快过去,格丽斯妲的身体每况愈下,到最后,她不想吃任何东西。
哪怕阿法芙背着她偷偷擦去无数眼泪,最终笑着哄着她让她吃上一点,她也无法喝进去哪怕一口水。
可是,即便意识模糊,当她看着颤抖着将碗放到一边,泪流满面啜泣着的阿法芙时,她还是流下了眼泪,使劲伸出两条小小的胳膊,抱着母亲蜷缩在母亲怀中。
“妈妈,不要哭,我爱您。”她低声说着。
直到最后,她的呼吸变得断断续续,但她不想让周围哭泣的人伤心,于是使劲地呼吸,直到脸色都变得青紫。
赛瑞德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什么,但庇护他们的神明已然不会再出现了。他只能将格丽斯妲紧紧抱在怀中,他所有的愿望只凝结成了一个,呼吸一下吧,宝贝,请呼吸一下吧!
于是,在一个春寒料峭的清晨,格丽斯妲停止了呼吸。那个坚持被格丽斯妲称作扎哈菈的娃娃从她的臂弯间滚落下来,脸朝下跌在地上。
格丽斯妲的父亲终于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看着女儿呆滞的双眼,踉跄着跪在床边痛哭失声,他的眼泪砸入女儿柔软的翠色发间,消失无踪。
“不会,原谅你。”赛瑞德对着男人低声嘶吼,像是一头受伤了的野兽:“不会,不会!”
他冲上前去,撕打着男人。
“我真的爱她。”男人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哭得涕泗横流:“你不懂,我不敢爱她,但我真的爱她。”
可赛瑞德何尝不是,他也是真的爱她,他的唯一的小妹妹。
他疑惑着,我爱她,但她死了,为什么会是这样?这个世界上没有了格丽斯妲,我要怎么活下去?
后来,男人将女儿从她的母亲手中夺过来,紧紧抱在怀中,他坚持说这是他的女儿,任凭阿法芙如何尖叫着想要抢回孩子都无济于事。
他们部族的传统是土葬,于是他将女儿抢过来后,一个人拿了一把大铁铲,挖了一个大坑,如果格丽斯妲遗传了他的强壮该多好。
“把我埋了吧。”
他对赛瑞德说,声音冷静得可怕。赛瑞德带着仇恨细细观察着,惊讶发现男人原本精悍的面容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皱纹。
但赛瑞德是个胆小鬼。虽然当赛瑞德这么说的时候,吴瑕紧紧地抱住了他,但他还是坚持这样说。他没有答应,或者说,他不敢埋了男人。
也没有人敢,毕竟男人曾经是刀者的头领。
于是男人自己找了一块结实的布,又用木架子搭起来,把填土铲到上面,自己抱着女儿的尸体躺在下面,然后用陪伴了自己一辈子的长枪将布刺穿。
最后一刻,他回过身紧紧抱住了那个对他而言瘦弱得过分的女儿,和她一起被埋在了土下。
阿法芙没有再哭泣,或者说,她的心已经随着她死去的女儿一起死了,她只是晕厥了过去,艾利帮忙找了大夫,数日后才苏醒。
此后她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平日安安静静也不说话,只有到丈夫和女儿的祭日时才会大哭一场,这种放肆的悲哀也只有在这种时刻被允许。
直到吴瑕的到来。
如今,阿法芙的状态已经好多了,这也许就是人世间的残酷吧,无论死去了多少人,无论那些人是以怎样的方式死去的,剩下的人仍会坚强地活下来。
但吴瑕也随之掉了眼泪,作为不会迎接死亡的神,她却有着一颗人的心,她觉得自己的眼泪像是鳄鱼的眼泪,于是她紧紧抱着赛瑞德,低声问他:“还难受吗,哥哥,如果你难受,我会一直这么抱着你。”
“这样,不会了。”赛瑞德低声说着,他的眼泪砸在吴瑕的头顶,但吴瑕没有抬起头,只是继续紧紧地抱着他。
如果自己也是会死的人类,就不会在这种时刻这么愧疚了吧。
“哥哥,你有什么愿望吗?”她忽然说道:“不是别人,是你自己的愿望。”
“……”
“我的话,只是想过普通平静的生活。”过了许久,赛瑞德慢慢说道:“不要悲伤,只是单纯幸福和平的每一天,即使失去武艺,失去地位……”
午后,伊萨过来看望吴瑕,诧异地看着她一脸低落的表情,过来使劲拍了拍她的肩膀。
“怎么啦小姑娘?情绪这么低落?”他大喇喇随便一坐,从床头拿起阿法芙给吴瑕准备的桃子咬了一口,含混不清地说:“不就是不让你出门嘛,实在不行我和阿法芙阿姨说说,或者我带你出去玩。”
看着对方朝自己挤眉弄眼的模样,吴瑕叹了口气:“你知道格丽斯妲的事情吗?”
伊萨咬桃子的动作一顿,又狠狠啃了一口。
“当然知道。”他先是承认,又继续道:“不过那个时候我可比赛瑞德忙多了,跟小姑娘不熟。还没有跟你熟。”
“今天,我听赛瑞德说起了她的故事……”
“感觉怎么样?悲伤,难过,忧郁,还是有一种淡淡的嫉妒感?”
吴瑕没好气白了他一眼:“除了最后一个都有,伊萨哥,你这话真的很没感情啊,你要是跟别人这么说结果被打一顿,我可不会同情你。”
吃完了桃子,扔掉果核,用布擦了手,向后呈大字倒在床上,伊萨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个人的体重忽然压到腿上,吴瑕狠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