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傻宝》
晚来风徐/文
竹青缓了好一会儿,才咬住唇,道:“应该不会吧,二姑娘都嫁出来了,和唐家再没什么关系……”
“可万一呢?”
竹青苦笑:“那就是命,你我里外不是人,横竖都是个死。”
她不经意间低头,正对上镜子里唐离一双定定望着她的眼睛。那眼神温和、纯真,如果细看,似乎还有一点点儿笑意。
可竹青却蓦的安了心。她说的是真话,姑娘也是信了的,说明自己赌对了,如果她对得起姑娘,姑娘也一定会对得起她。
竹青忽然对枫丹道:“你看姑娘这模样,瞧着倒像是完全好了一样。”
枫丹也望过去,却只是苦笑着叹气:“你想得倒挺美,若姑娘当真好了,也未必就是咱们的福气。”
“怎么说?”
枫丹沉默了一瞬道:“咱们又不是打小就服侍姑娘的,若姑娘醒了,还会要咱们吗?咱们可是名义上太太的人。”
竹青得了唐离的肯定和鼓励,劝枫丹道:“那也不一定,人做事在迹也在心,咱们待姑娘好,姑娘一定会看见咱们的忠诚,也未必就容不下咱们。”
枫丹笑起来,道:“你这话也不是没可能,可你是不是糊涂了,姑娘要是能醒,还能傻这么多年?不是三五个月,是四年啊,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多奇迹发生?我劝你还是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还是想想回去怎么复命吧。”
竹青轻哼一声,道:“有什么可复命的?太太又没交待让咱们把姑娘一碗药弄死。”
“你,你说什么呢?”枫丹吓得一激灵,伸着脖子往门外看。
竹青道:“本来也是,你我不过是奴婢,本职就是服侍姑娘的,如今又到了宋家,除非太太有明确的吩咐,否则我什么都不会做。”
*
宋珩带着唐离去向宋大太太辞行。
宋大太太不过如常嘱咐宋珩:“去了莫贪杯,对长辈们要恭敬,要忍耐。你媳妇身子不好,你多照看着些,早些回来。”
又看一眼唐离,无声的叹了口气。
唐离坐车,宋珩骑马,一路无话,夫妻二人很快到了唐家。
唐家倒着实是为今日回门准备着,不为唐离,而是给宋家面子。
唐大太太带着两个妯娌在二门处候着,老远见宋四和唐离由远及近,未曾开言,先堆起一脸的笑。
宋四上前行礼:“小婿见过岳母。”又和两位婶娘打过招呼:“见过两位婶娘。”
唐离由竹青和枫丹扶着,蹲身做了个福礼。
唐大太太笑意盈盈的虚扶了一下宋珩,道:“别多礼,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快起来。”
唐离看向唐大太太。
四十出头的年纪,肌肤微丰,一张满月般的圆脸,笑起来的时候很有几分春风般的温暖,但她却生着两道细长的眉,冷丁在一片慈和中杀出三分凌厉的气势,生生破坏了她的温柔。
她眉眼不算多精致,分开来也不见得多好看,但聚在一起,就是有一种风流袅娜的妩媚。
唐大太太注意到唐离的眼神,便又笑眯眯的看向唐离,却是冲着宋珩说的:“二姑娘气色不错,让贤婿和亲家老爷、亲家夫人费心了。”
唐三太太、唐四太太也笑着夸赞了两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所有人都视唐离如无物,她不需要和人应酬,因此反倒有更多的精力去观察人和物。
唐大太太身后还站着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男人。
这年轻人瞧着年纪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模样和唐大太太有几分相似,一双不笑也含情的桃花眼时不时的就落在唐离的身上。
有点儿像含在嘴里又吐出来的糖,粘连着口水,给唐离一种湿润、粘腻的感觉。
唐离在暗暗猜测,这位应该是唐大太太嫡亲的儿子,她名义上的兄长唐宫吧。瞧着喜庆爱笑,想来脾气也和顺,貌似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果然,他率先向宋珩见礼:“妹婿辛苦。”
宋珩却稍显疏离、冷淡,只略微拱了拱手。
唐大太太便招呼着宋珩道:“进去吧,老太太一早就念叨着要见你们夫妻呢。”
宋珩陪着唐大太太说话,唐离就落在了后头。
*
唐四太太打量着唐离,悄悄逗她:“甜宝儿,认得四婶娘吗?”
唐离望着她,一时没说话。甜宝儿?是在叫她咯?原来这位是唐四太太。
唐四太太又自说自话的问:“在宋家好不好?”
竹青虽然没和唐离有过深入的交流,却很是机灵,她猜着唐离是想继续装傻,便开口道:“姑娘,您就说好。”
唐离看向她,仍旧是温柔的一笑。
她这一笑,笑得竹青心里软软的,有一点儿醉,莫名的就想对她再好一点儿,更好一点儿。
同时也明白自己做对了。
唐离转过脸,想了想,很认真的回复唐四太太道:“好。”
唐四太太不由得失笑,又问:“姑爷待你好不好?”
竹青又教,唐离却不肯说话了。就算装个傻子,她也不能撒谎不是?
唐三太太一撇嘴,道:“四弟妹倒是好耐性,你理她呢?她脑子糊涂,心里也不清明,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又不是你亲生的,你以为能问出什么来?再说了,她这样的,能出嫁已经是老天有好生之德,还要什么好不好?横竖有她一碗饭,一身衣裳足矣,还求什么呢?”
唐离循声把目光落到唐三太太脸上。
和唐四太太比,唐三太太年纪在三十出头,五官处处都透着精明,自然也带着尖刻,倒是和她说话的声调完美的达成了统一。
唐三太太这话着实没错,代表了大部分世人的观点,可做为唐离的亲人、长辈,说出这样的话,不免太过寒心、刺心。
唐四太太轻咳了一声,提醒唐三太太:“好歹甜宝儿还在呢,你一个做婶娘的,说这些做什么,再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大嫂还在呢。”
唐三太太轻嗤一声。哪来的僧?哪来的佛?唐离又不是现在这位大嫂生的。就是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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