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离说要和离,不是一时兴起。她对宋珩并无太多恶感,但也没有多少好感,就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她固然感激他的维护,但仅有的几面交情,不足以让她下定决心和他做夫妻。
送走顾大太太,唐离把竹青四人叫了进来。
竹青还算镇定,枫丹几人就有点儿一头雾水了。
唐离看了她们四个人一眼,问:“你们四个里,谁会记帐?”
枫丹三人仿佛被雷霹了一样,有点儿不太适应。
竹青第一个反应过来,如常的接话道:“姑娘是要查点下嫁妆吗?婢子们都略认得几个字,不过柏翠的大哥在铺子里做个管事,她跟着学过几天算盘。”
咦,有能人啊?
唐离看向柏翠。
柏翠有点儿晕晕忽忽的抬起脸。
唐离朝她笑了笑,道:“你是柏翠?”
“姑,姑娘……你……”
你脑子好了?不傻了?
“嗯。”唐离点头,算是承认,又问:“你当真会记帐?”
“我……会的。”
“那好,你帮我盘点一下我的嫁妆。”
“呃,好。”
这对柏翠来说不是难事,就是需要时间和人手。
唐离横竖不急,嘱咐她慢慢做。
柏翠好半天才回神,又忙补充:“我,不是,婢子一个人做起来有点儿慢,还请姑娘找个人帮婢子。”
唐离看向其它三人。
竹青建议:“让枫丹帮柏翠吧。”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唐离又想到顾家舅母因何与唐家起了争执,遂问竹青:“我的陪嫁单子在哪儿?”
两相对照,归笼起来也更方便和轻省。
竹青却微一摇头,道:“原本应该交给陪嫁妈妈或是婢子们中的谁,但姑娘的情况特殊,太太并未交给任何人。”
这个年代,一个女人的陪嫁是于她来说安身立命再重要不过的东西,不怪顾大太太会千里迢迢赶过来,忍着被唐家人耻笑和戾骂,也要替唐离讨要嫁妆。
谁让她傻呢。
如果她没清醒,否则这还真要成了无头公案了,如果唐离不问,这嫁妆还真就能够稀里糊涂的不知去向。
但依唐离想,她好糊弄,宋家却不,唐家行事再刁钻,也不敢得罪宋家,所以这嫁妆单子想必应该在宋家谁的手里。
她应该问谁要回来呢?
*
竹青四个退下去,很快都聚拢在竹青身边,问:“竹青,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么回事。”
“这……”柏翠问:“你是说,姑娘当真好了?那,我们要不要回了太太?”
竹青似笑非笑的望向她,问:“回哪个太太?”
“自然是……”柏翠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竹青道:“你们怎么想的,我不清楚,我们虽是奉了太太之命来服侍姑娘的,但说到底你我是唐家的家生子,不是冯家的。且自打到了姑娘跟前那一天,咱们就已经是姑娘的人了。”
柏翠惊讶了一瞬,问竹青:“你?”
这是做好选择了?
竹青点头:“对,我决定跟着姑娘。若姑娘好,我自然也跟着好,若姑娘歹,那就是我命该如此。”
枫丹也接话道:“竹青没说错,不管咱们承不承认,咱们就是姑娘的人。就算这时候咱们回了唐府,也要背上背主的名声,哪怕高攀了,也不会得到其他主子的重用。这是身为奴婢的宿命。”
说白了,竹青们四个是无足轻重的棋子,唐大太太也好,她手底下的嬷嬷也罢,压根没把她们四个当回事。
打从她们被送出唐家那一刻,就是一招闲棋,用得上最好,用不上,弃掉也不可惜。唐大太太可没那善心想着将来把她们召回去另行重用。
或许竹青她们当初也曾存着这丝侥幸——万一自己有功,将来还能回唐家呢——可这话谁信谁傻,不过是万般无奈之下的自我安慰,但凡有一条出路,她们也不会闷头往死路上扎。
柏翠脱口而出:“那我也留下来服侍姑娘,咱们四个总要在一块儿的。”转瞬声调又低下去:“可是太太那里……”
竹青清淡的道:“太太鞭长莫及。”
她手再长,也不可能把手伸到宋家来,如果她们四个再反水,她以后想知道姑娘的状况就不能多及时了。况且,如今姑娘已经不受她控制摆布,就冲她做的那些糟心事,将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柏翠便大大松了口气,喃喃道:“也是,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呢。”
那还说什么?枫丹和朱砂也道:“咱们四个一块儿来的,总要好好的在一处才行,以后咱们就死心塌地的跟着姑娘。”
她们四个同进共退,到时总有个保障。
*
唐离本以为得得到宋大太太的传召,以及随之而来的训诫。
她这个才进门的新媳妇,连给公婆敬茶都没敬呢,可以说尚未得到宋家的承认,却不经传召,就公然跑到待客厅,拦了婆婆的客人。
虽说那是她的嫡亲舅母,但还轮不到她来待客,如此长幼失序,有失规矩,没有哪家婆婆能宽容大量到这个份上。
是以唐离已经做好了被训得满头包的心理准备。
谁成想一等两等,宋大太太那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呃。唐离心说,她这位婆婆心这么大?
宋大太太还真没怎么把唐离当回事儿,除了是对她不上心,另一个是家里来了位贵客。
九王爷姜宴以王爷之尊,下驾宋府,着实算是宋府的头等大事。
***
姜宴此来,一是道贺,二是赔礼。
这两项,哪一项都让宁国候宋邡不敢接受。
宋家祖上行武出身,宋老太爷大半辈子都在军中,后来伤重,这才不得不解甲归田。
宋邡一是靠祖荫,二是自己很有几分本事,这才得封宁国候。可真要和九王爷比,根底相差太过悬殊。
宋邡诚惶诚恐的道:“王爷纡尊下驾,宋家蓬荜生辉,至于迎亲那日,得蒙王爷援手,宋家阖家感激不尽。王爷此言,实是让宋某愧悔不及。”
他满面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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