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青去铁匠铺打探消息的几日,沈千灯也没有闲着。
启国昭宁长公主驾到四方城在坊间已经传开,有人暗中引导,猜测长公主就是前些日子在八珍楼听戏出手阔绰的神秘人,又有人证实看到了崔家班的人出入东城四所,更是加深了传闻的可信度。
长公主豢养男宠这样的风流韵事坊间最是津津乐道。而且据南宫商行见过长公主真容的掌事描述,长公主本人可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大美人,发起怒来也是柳眉倒竖,凤眼圆睁,粉面生寒。
“难怪这些日子都没见崔家班登台了,原来是唱到公主心坎里去了。”
“这崔枝不最是自命清高了吗,怎么也肯放下身段伺候公主?”
“人家公主随随便便的赏赐就是旁人的一辈子,要是你,你去不去?”
对面的人觉得此言有理,频频点头。
“唉,可不是,我听八珍楼的小二说,是长公主亲自把人请过去的。”那人特地咬重了“请”字。
“怎么崔枝这样命好,泼天的富贵,公主偏偏就看上了他,连带着整个崔家班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这人语气带酸,说不出的羡艳。
另一人不屑,“你可别不服气,照照镜子,去东城门口上瞧瞧就知道了。”
事实证明四方城能在短短十几年发展的如此欣欣向荣,与迁来四方城的人颇有致富头脑脱不开干系,而繁华的地方往往民风也奔放。
东城大街这几日都熙攘了许多,小有姿色的人都盼着能跟长公主自荐,抓住千载难逢的商机,推销自己。
不止有油头粉面的男子,也有妙龄的女子。
男子为得长公主青睐,女子则心思各异,有姑娘来记下以后万万不能嫁的郎君,有富商的女儿趁机来招赘婿,也有青楼的艺伎。
沈千灯这几日都不敢出府,怕一踏出门槛就被生吞活剥了。
四方城的风水招财,确实是有点说法。
可今日,沈千灯答应了穆成盈陪她去锦罗绣坊取衣裳,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出门。
郑典史带人为沈千灯的车舆开路。
路人一看更是不得了,长公主出行都有如此排面,不知公主府上的生活要何等豪奢。
好不容易才到了东城的锦罗绣坊。
“姐姐可算来了。”穆成盈迎上来握住沈千灯的手,看到沈千灯右手上的细布还没有拆,关心道:“姐姐的手还没好?”
穆成盈又拉起沈千灯的左手,手心是一道贯穿的细长的疤痕。
“已经好多了,世子给我送了上好的金创药。”
“算他还有点用。”提起穆承锋,穆成盈就满眼不屑。
这几日穆成盈在府上可是闷坏了,因为要试衣裳才得允许出府,这就约了沈千灯出来。
穆成盈刚换了一件藕荷色的新衣出来,在沈千灯面前转了个圈,“姐姐瞧瞧如何,好不好看?”
藕荷色的广袖裙配上黛蓝的刺绣,非常舒适的搭配。
沈千灯抚上穆成盈袖口的纹样,“好看,正衬你。”又顺着衣裳的衣领肩膀摸了一圈,“也合身。”
“那就好。”穆成盈搂着沈千灯的胳膊笑靥如花。
昭宁姐姐人美,眼光自然也顶顶好,她说好看,那就不是一般的好看。
“其余的衣服就送到四方使府上,常画,给掌柜的赏。”穆成盈吩咐道。
一大锭银子递到了掌柜的手上,掌柜顿时喜笑颜开。“多谢县主。”
“姐姐,你可要选料子在这裁几件衣裳?”
“不了,我还不想裁新衣,府上也有绣娘。”沈千灯前世受尽绫罗绸缎的折磨,眼下一看到时新的料子就头痛。
“也是。启国苏绣针法细腻,名满天下,姐姐的用度自然是极好。”
“成国的蜀绣也一样是栩栩如生,各有所爱罢了。”
沈千灯抬头,余光却看见门外走过一个熟悉的面孔,待她追出去,已经消失不见。
天水碧,蝉知雪。
只此一眼,沈千灯绝没有认错,她清楚地看到了那个姑娘头上金蝉玉叶的钗子。
是兖州花魁,应蝉。
前世兖州被围时,独独这一位红极一时的风尘女子也褪下钗环随她站到前线,应蝉不会武,向来只抚琴斟酒摇纨扇的柔荑也做起了粗活,在伙房打下手,在菜市口施粥。起初有人看不起她的出身,往她身上扔烂菜叶子,不过很快就没有人这么做了,不是因为人们对应蝉改观,而是城中粮草告急,也没有所谓多余的烂菜叶了。
这样一个白菜扔在头上也作翡翠穿发簪的美人,最后竟看破了沈千灯的计划。
应蝉特意来城楼送沈千灯一程。
本就清瘦的姑娘比沈千灯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又清减了许多,她也没有休息好,素面朝天,眼下乌青,面容憔悴。唯独与她一身粗衣布裙格格不入的是她头上一支名贵的金蝉玉叶钗。
这是兖州知府的大公子何修齐赠给她的,两人心意相通却无奈身份悬殊,何修齐去了成安要挣得一份功名另立府邸取她为妻,在他心中,应蝉胜过名门闺秀,应蝉就是金枝玉叶。
如今成国内乱,何修齐也许久没有消息传回来,生死未卜。
应蝉带了一小坛酒来,给自己和沈千灯各倒一碗。
“这是我先前藏的,我们偷偷喝,可莫让何二公子知道。”应蝉笑着说。
倒酒时,应蝉露出的手腕有一圈扎眼的红痕,这种时候,也有人想着欺辱她。
沈千灯捉住应蝉的手,盯着她的眼睛问:“谁?为什么不告诉我?”
应蝉使劲将手腕抽了回来,风轻云淡地说:“没有谁了。被我杀了。”
应蝉拿酒碗碰了一下沈千灯的,别过头自顾自喝了一口,沈千灯看不到的那一面,应蝉掉下了一大颗眼泪。
“我用簪子捅进他的脖子里,好多血。”应蝉不愿再回想,将一碗酒一饮而尽。
“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受委屈了。”沈千灯很自责。
应蝉摇摇头,“王妃守着兖州城,已是千难万难,无需苛责自己——粮仓被烧了,兖州已经是强弩之末吗?”
沈千灯咽下一大口酒,辣得呛到了喉咙,她不知道方才应蝉是如何气急才一口气喝下一整碗。
“你不用担心,只需再撑几日,启国的援军一定会来。”
应蝉远眺着城外,不语却笑,往日花魁的千金一笑并没有被硝烟磨灭。她又给二人满上了酒,酒洒在城墙的石砖上许多,但印记又很快被烈阳吞噬。
漆碗对碰,又浮一大白。
“王妃是打算用自己的性命坚守最后一程吗?”应蝉打破沉寂开口问。
城中已经军心不稳,应蝉想不到还有让摇摇欲坠的孤城再凝成铜墙铁壁的理由。
无需沈千灯的回答,应蝉双手端起碗面向沈千灯,郑重地说:“王妃是兖州新妇,我却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兖州女,应蝉代兖州军民,敬王妃。王妃千古,青史若不留名,也会刻进兖州土地,生生不息。”
人生难得遇知己,沈千灯被风沙迷出了泪眼,端起酒,“多谢。”
酒入愁肠,生出悲怆。
沈千灯目送应蝉离开时单薄的背影,风扬起应蝉明黄色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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