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宜殿已在前方。
殿门大敞着,能看见御案后端坐的身影。
元和帝正低头看着奏疏,笔尖悬停,久久未落一字,像是遇着了极难决断的政务。
可荣老夫人知道,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她在殿门外停下。
“陛下,荣老夫人扬声开口,声音里浸着深秋寒风的肃杀与凛冽,“老身擅作主张,将太医带回来了。
说话间,她略一躬身:“还请陛下恕老身僭越之罪。
元和帝倏然回神,心口猛地一紧。
抬眼便见荣老夫人立在殿门口,一身陌生又熟悉的官服,霜白的鬓发梳得一丝不苟,手中无拐,腰背挺直如松。
只这一眼,他便明白了。
老夫人今日入宫,并非为了与他唠闲话家常。
而是为政事而来。
这身官服……他也有二十余年,未曾见她穿过了。
只是不知这一次……
她这身官服,究竟是冲着谁来的。
“姨母快快请进。元和帝敛起瞬间翻涌的思绪,忙不迭起身相迎。
荣老夫人侧身,看了眼恨不得缩进砖缝里降低存在感的两位太医,缓了缓声音:“烦请二位在阶下候着,莫要靠近殿门。若有需要,自会有人传唤。
太医的命,也是命。
有些没必要的风险,稍加叮嘱便可避免的,便不能吝啬那一句话。
这世上,人命最不值钱,也最珍贵。
太医如蒙大赦,即刻躬身,远远退至石阶之下,垂首侍立,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他们总觉得,荣老夫人这是要与陛下……斗法了。
若能不做被殃及的小鬼,自是最好。
没有人不惜命。
见太医听劝退远,荣老夫人这才收回目光,踏进殿内。
一入大殿,她并未行礼,只是停在距御阶三尺之地,目光平平望向元和帝。
这个距离……
足够她这双老眼昏花的眼睛,看清元和帝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元和帝的心,绷得更紧了。
姨母这是何意?
难道是……冲着他来的?
“姨母……
元和帝忐忑不安地开口,声音里透出几分少见的惶然,仿佛此刻他不是大权在握的九五之尊,只是一个正被抽查课业的寻常学生。
元和帝在看着荣老夫人时,荣老夫人也在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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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他鬓边那几近全白的发发,心下很是难受。
明明……他该唤她一声姨母。
明明他是她看着长大的晚辈,幼时还会扯着她的衣袖讨糖吃。
可如今,那张脸上沟壑纵横的疲惫和沧桑,竟让她恍惚觉得,他们已经是站在岁月同一端的、两尊苍老的旧物。
这是小姐的孩子。
是小姐冒着风险诞下的独苗。
若不是万不得已,若不是有人正试图玷污小姐呕心沥血才换来的清明世道……
她怎舍得逼他。
怎舍得将他置于这般两难绝境。
荣老夫人只觉鼻腔一阵发酸,眼眶也跟着发烫。微微撑了撑眼皮,才勉强将那几乎要滚落的泪,硬生生忍了回去,将眼底那抹几乎要溢出的痛惜,压回了心底。
“陛下。”荣老夫人定了定神:“老身想问问陛下,可知昨夜发生了一桩大事。”
元和帝下意识以为,荣老夫人指的是秦王撞碑之事,脱口便道:“莫不是……姨母也知晓了秦王昨夜在皇陵撞碑,失血甚多,至今昏迷不醒?”
荣老夫人:“老身知道。”
“但至于是昨夜,还是今日,老身便不置喙了。”
“据说秦王还穿着温静皇后缝的衣裳,系着温静皇后编的绦子,留了**,戏做得足,是个人才,也着实辛苦。”
话音微顿,声线陡然沉下:“可陛下,戏做得再足,也洗不净手上的血。”
“撞碑自尽,伤重昏迷,这样的说辞,陛下信吗?”
“老身随先帝、荣后理政多年,见过太多‘撞碑’‘跳河’‘服毒’的把戏。真想死,有的是干脆法子,何必选这种血流一地、动静极大、却偏偏死不了人的路数?”
“除非,本就不是真想死。”
元和帝眉心微动,终是问出了那句话:“姨母……这是何意?”
“何意?”荣老夫人嗤笑一声,“自然是说,那所谓的撞碑自尽,不过是一场既能博取陛下心软、又能掩人耳目的一石二鸟之戏。”
她目光掠过御案上那本朱批未落的奏疏,声音更是嘲弄:“而且,看样子……秦王的谋算似乎已经成了。”
“老身瞧着,陛下心疼得很。”
“一听说秦王受伤昏迷,连真假都顾不得分辨,连奏疏都批复得心不在焉。瞧瞧这……一笔未落的奏疏……”
“再瞧瞧那拎着药箱匆匆出宫赶赴皇陵的太医……”
“呵……”
元和帝心下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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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了,他再清楚不过,荣老夫人用这般语气说话,那定是动了真怒。
而惹得荣老夫人动怒的……
无一例外,皆无好下场。
“姨母,您消消气。”元和帝斟酌着语气,像寻常人家的晚辈哄劝长辈般,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若是朕惹了姨母不快,朕向您赔罪,朕改。若是旁人做错了什么事……也还请姨母明言告知,好让朕为姨母讨个公道。”
“如若姨母是因着秦王撞碑一事而动怒,还请姨母给朕一个解释辩白的机会。”
“可好?”
荣老夫人瞥了元和帝一眼,并未接话。
元和帝顺势继续道:“朕接到消息后,也思量过,秦王是否在做戏,是否在打苦情牌?并非如姨母所说,连真假都顾不得分辨。”
“但秦王受伤昏迷是真。”
“朕遣太医前去,不单单是心疼他,也是想让人好生查验一番。”
“姨母,秦王从前是有错,如今心思也算不得纯粹,但到底……罪不至死。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皇陵……”
“尤其,还是以这般方式。”
荣老夫人冷哼一声:“老身只问一句——陛下心里,到底清不清楚,昨夜京畿卫赵指挥使府上那十几口人,是**的?”
“贼人只留下了他,他眼盲的老母,他的发妻,和年仅六岁的幼子。”
“剩下的人,全数一刀毙命!”
“**之后,又掳走了他的老母和幼子。”
“老身在进宫面圣途中,又收到最新消息,赵指挥使的发妻,已拔簪戳穿了喉咙,自尽于其夫怀中。”
“这是上京城,是大乾都城,是天子脚下!竟能发生如此骇人听闻的灭门**……”
“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还有,可真是巧得很啊。”
“赵指挥使被灭满门,远在皇陵的秦王殿下……又好巧不巧的,‘撞碑昏迷不醒’。”
“怎么,是怕人怀疑到他头上吗?”
“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啊……”
元和帝闻言,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失声道:“满门……被屠?”
“姨母,朕……并不知此事。”
说话间,他猛地侧头看向一旁垂首侍立的李德安:“德安公公,外头可有此消息传入宫来?”
李德安躬身摇头:“回陛下,并未。”
“京兆府、大理寺……皆未有官员前来禀报。”
元和帝踉跄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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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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