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也不必再唤他“姑爷”了。”宴嫣毫不掩饰眼底的嫌恶。
当初她不明就里还曾为自己庆幸裴临允死得“及时”而心生愧疚故而日日为他抄经祈福、供奉长明灯以求心安。
如今既已明了全部真相那些因无知而生的愧疚与补偿自然也随之烟消云散。
更何况天平的两端一端是裴临允一端是裴桑枝。孰轻孰重已不言自明。
婢女虽忧心五姑娘迁怒心底却更瞧不上裴临允的作为当即脆生生地啐了一口:“姑娘您抄经时的一片诚心佛祖早已知晓!如今烧了岂不便宜了地下的裴临允倒像是咱们上赶着给他送去指望他在地下收到一般。”
“依奴婢看不如直接浸到水里洇透让墨迹糊成一团再晾干了丢进茅厕任由人拿去当厕纸那才叫糟践到了污秽之地!”
“解气。”
宴嫣赞许地点头:“准了。”
“去办吧。”
“办妥了来领赏。”
婢女先是应了声“是”脚下却没动惴惴不安地小声追问:“姑娘您说五姑娘……真不会因姑……呸!”
她硬生生把称呼扭过来:“因那人面兽心的裴四公子做的孽怪罪到您头上?”
“不会。”宴嫣语气笃定。
婢女闻言心头大石落地脸上顿时绽出笑意她恭敬一福随即干劲十足地转身要去处理那些经书。
宴嫣似想起什么唤住欲走的婢女:“且慢替我给母亲带句话。”
“就说她不必为我的安稳忧虑更无须为裴临允的污名耗费心神动用宴家与外祖家的人脉势力为他辛苦洗白。”
“在此事上我们两家必须明确站在桑枝一方。”
“待风浪平息裴驸马与桑枝自会予我一个妥善的安排这远比维护一个**的虚名更为紧要。”
言至此处宴嫣略作停顿凝神思忖一瞬郑重补充道:“再禀明母亲
婢女懵懂听不出弦外之音亦不知背后牵扯多广只为眼前平静日子得以延续而如释重负欢喜应道:“奴婢处理完那些经书后立刻回宴家求见夫人定将姑娘的吩咐原原本本带到!”
宴嫣慵懒地摆了摆手语调惬意:“快去快回。”
“手脚利落些兴许还能赶上这日头的小尾巴。”
“舒服得紧。”
婢女清脆应声:“奴婢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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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她便已提起裙摆雀跃地迈过门槛。
待宴嫣抬眼望去那身影早已一溜烟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宴嫣不由得笑着摇摇头再次躺回摇椅。
日光融融洒满周身。她想人世间许多简单的快乐原是相通的。
与身份高低并无干系。
……
偌大的永宁侯府尽在裴桑枝掌控之中碧落院里的分毫动向自然逃不过她的耳目。
不出片刻主仆二人的那番对话便被一字不差地悉数复述于她的面前。
裴桑枝掬起一捧清水正细细搓洗着面上敷的粉。
连日来那惨白的脂粉层层堆叠如同糊上了一张沉重的假面闷得她脸颊发烫连呼吸都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窒息感。
不过……
好在她已无需再伪装憔悴与可怜。
从今日起她要做的就是收起可怜凭借这一腔悲愤与恨意为含冤的生母与兄长讨还公道彻查裴惊鹤之死的真相。
“姑娘。”素华会意递上帕子轻声说“四少夫人倒是个拎得清的聪慧通透又知进退。”
裴桑枝接过帕子拭去脸上水痕:“她自幼在宴大统领的严苛管教下长大受其精心栽培被寄予厚望岂会真养成那般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矫情性子?”
“宴家儿女个个皆非池中之物。”
“可惜宴大统领掌控欲过强将好苗子压迫得太狠物极必反反倒催生了一身反骨个个成了宴大统领的拦路石。”
说话间裴桑枝已将手中半湿的帕子灵巧地折成一个扭曲的小人儿模样。
她端详着轻声道:“再沉默乖顺的人也非这手中的死物可任人折叠搓弄;更非那雕好的木偶能随线起舞、受人摆布。”
她指尖微微用力声音沉静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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