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只有一个宋槿宁啊!◎
见她些许愣怔,容辞问:“不认得了?”
阿黎长睫动了动,走进去:“夫君何时到的?”
她没回他的话,且适才眼里刹那的难过瞒不过容辞的眼。
容辞道:“才来没多久,听说你在旁边跟玉敏郡主等人玩乐便没去打搅。”
“怎么,玩得不高兴?”
阿黎摇头:“没有,只是与她们不大熟悉。”
她长年居家,确实鲜少出门,京中的贵女大多都没见过。
容辞点头,放下邸报:“若你喜欢,以后可在府上多设宴请她们来吃吃茶,也免得你无聊。”
“妾身不无聊,”阿黎说:“妾身在家侍奉公婆,打理中馈,得闲会看书作画,一点也不无聊。”
“真的?”
“嗯。”
“那为何闷闷不乐的样子?”
阿黎一慌,她已经竭力掩饰了,却还是被他看出来。
“没有闷闷不乐,只是不大习惯这么热闹。”
这是她常用的借口,但凡不愿去某个场合或不想做某些事,用这个借口旁人总是能相信。毕竟,在外人看来她就是这种不爱说话不喜吵闹的性子。
可容辞却不信。
他来时听侍卫说了,阿黎出门时抹了胭脂还换了好看的衣裳,就连到醉香楼时也是兴奋之色。
此时却说不习惯这种热闹,自相矛盾。
他眸子若有所思片刻,淡淡勾唇:“想喝酒吗?”
“嗯?”
容辞道:“醉香楼的紫竹酿很出名。”
“可是,我们今日不是出来看花灯的吗?”
“花灯不急,”容辞说:“今夜不禁宵,我陪你慢慢看。”
他又道:“一会带你去街上走走,喝点酒暖身。”
“好,听夫君的。”阿黎应道。
容辞让人去温一壶紫竹酿,恰在这时,外头由远而近传来喧嚣。
婢女道:“世子,世子妃,是龙灯经过了。”
容辞问阿黎:“可要看?”
阿黎原本是期待龙灯的,可心情受扰。仿佛被人浇了盆水,连心都是湿漉漉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她可有可无点头,被容辞牵着走向窗边。
游龙远比想象的盛大,所过之处,还有富贵人家从楼上撒铜钱下来,引得下头的人一阵阵哄抢。
容辞也准备了铜钱,婢女用漆红的木盘端了数
百个铜钱过来。
他问:“可要试试?”
有钱人家给龙散钱讨吉利没钱人家捡龙钱也是吉利。年年游龙灯皆如此阿黎记得小时候父母还未和离时也曾坐在父亲肩上撒铜钱。
她恍惚了会见游龙快要经过伸手抓了把铜钱往下头撒去。
铜钱都是包了锡箔纸的洒在半空晶亮如流星而落在地上哐哐地响。孩童们立即蹲下去找好找得很亮眼的反光的一块块圆圆的就是。
有大些的孩童仰头往她这边调皮地喊:“仙女娘娘再撒些吧?”
阿黎多年不曾出来散钱不知这两年孩童们为了讨得多一些钱都时兴喊这个。
她脸颊一红又抓了一把散下去。
许是孩子们的欢快感染了她撒了两把铜钱后她心情渐渐地松快起来。
最后一盘的铜钱全被她撒了出去而容辞在一旁含笑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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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龙过去后酒也温好了。
容辞似乎真的只是想给她暖身子当即给阿黎倒了杯让她饮。
阿黎也曾喝过酒年节或是祖母寿辰时堂哥们起哄一起敬酒她便也跟着喝。
只不过她喝的酒不烈而且还有果香。但这个紫竹酿不一样是蒸馏后放陈的烈酒。
烈酒入喉辣得她小脸皱成一团。但过后渐渐感到一股浓郁的清甜由喉间腾起继而齿颊留香。
容辞问:“怎么样?可要再来一杯?”
阿黎端着酒杯贪念那点回甘索性又要了一杯。
两杯酒下肚浑身暖意融融。
“你不喝吗?”阿黎问。
容辞莞尔:“我不冷。”
阿黎看着还剩大半壶酒顿觉可惜。容辞瞧见了说:“你若喜欢我让人带回去你得空了可慢慢饮。”
阿黎摇头:“无缘无故我饮酒做什么?只是觉得为了暖身子剩满满一壶实在浪费。”
忖了忖容辞说:“也不浪费
指的是那些侍卫。
阿黎点头这才跟着容辞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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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花灯自然离不开猜灯谜从御街一路看来几乎三步一扎堆五步一大群皆是围着猜灯谜的。
两人走了会见前边围着许多人很是热闹阿黎停下:“前头在做什么?”
正巧一人经过笑着指引道:“前头也是猜灯谜可他的灯跟别处不同。不仅制作精巧还有机扩灯
笼里走兽跳跃灵鸟飞舞。只不过那人怪得很不要金银不要财帛只要人猜对两道谜题再答他一问即可。”
阿黎好奇:“那岂不是许多人都得了灯?”
那人听了这问面上露出些古怪的笑摆摆手走了。
容辞问:“我们去看看?”
阿黎点头跟着他往人群里走。
因着这里的灯笼精巧围观了许多人等走到近前便看见高台上盘腿坐着个人。他不停地在灯笼上作画灯笼约莫巴掌大小有鱼状、南瓜状、圆球状、方形、大肚扁口形。
这些是用来卖给小儿的。
一个小儿得了他最新画的灯笼给钱后欢快地走了。
高台后挂着几盏耀眼的灯之所以耀眼
仔细一瞧还能瞧见里头的有东西舞动。居然是两只雀鸟边旋转边扑闪翅膀果真跟那人说的一样。
人们看得津津有味却始终没人能拿走灯笼。
灯笼下方贴着张红纸纸上写着两道谜题。阿黎认真看了会心下暗暗琢磨竟是一头雾水。
这时另一头挤进来几个贵女打前头的那人瞧见了她们。
“咦?容表哥?”
阿黎转头玉敏郡主一行人也来了这里。许是见容辞在几个贵女们倒不像是此前那般高贵模样反而个个羞答答矜持温婉。
玉敏郡主走过来笑容灿烂:“在这遇上容表哥实在太好了我正有事求容表哥帮忙呢。”
玉敏郡主在宫里见过容辞两人也算是打过照面。玉敏郡主在南陵时是少年才子们追捧的对象入京后她自认为理当如此。
容辞待人清冷又如何?总归她跟容辞的关系比旁人来得亲近。她是尊贵的郡主也是他表妹央他帮忙应该无可厚非。
容辞并未说话玉敏郡主却自来熟地指着高台上的花灯:“容表哥我想要那盏花灯可否请容表哥帮我解两道谜题?”
玉敏郡主在容辞面前这般娴熟自如地说话还光明正大地请容辞帮忙倒是羡慕了她身后的一众贵女。
她们自然也想请容辞帮忙可她们没资格也没理由。
容辞顺着玉敏郡主指着的方向看了眼也不知想到什么他走过去。
红纸上就写着谜题容辞看了会径直走到一旁提笔解谜。
他这动静吸引了
周围不少人张望毕竟今晚亮灯以来还没有人能赢过一盏。
虽有解开了谜题的可最后却答不出对方所问。有的答了问对方却说答得不好。
总之制灯的人怪得很所以众人都想瞧瞧容辞会否顺利。
玉敏郡主心下欢喜得意地看了眼阿黎似乎在炫耀容辞为她解灯谜。
阿黎垂眼。
其实她也想要但她从来不会向人开口讨哪怕对方是她夫君。
她头一回生出了些嫉妒但更多的是落寞。
玉敏郡主身份尊贵是京城拔尖的贵女无论在哪都是众星捧月。倒是跟容辞一样皆是耀眼的人物。
此刻众人的目光都是落在容辞和玉敏郡主身上。一个风姿卓绝一个高贵美丽宛若戏本子上的檀郎谢女。
阿黎低着头没去看容辞那边兀自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中。
直到众人发出喝彩声她才回神。
此时高台上那老人手提着琉璃花灯正欲递给容辞却在交给他时停了下。
他说:“老朽还有最后一问倒也简单谁都能答得出来。但老朽也不是谁人的答案都听得顺耳公子的答案若是令老朽满意这灯便赠与你。”
今晚也有人答过可惜答案枯燥俗气没能拿走灯。
围观的人以为是老人故意刁难因此一片唏嘘。
“你若是不愿意增灯直说就是哪有人答了题还得令你顺耳的?你若是一晚不顺耳那你这猜谜送灯岂不是故意耍弄人?”
老人家没理只看向容辞:“可要一试?”
容辞点头:“老人家请问。”
“此问倒也简单”老人不甚在意地呷了口茶然后问:“公子为何要这盏灯?”
这问题实属过于简单了简单到容辞都愣了下。
那老人道:“我说了谁人都能答得出来但不是谁人的答案都令老朽满意。”
前面有几个答过分明是个简单的问题那些人却卖弄才学净给他掉文袋子。有的赞美了一番工艺精巧媲美鲁班有的将花灯比喻女子吟诗作对有的更是将国泰民安盛世繁华都扯了出来。
听得他实在寡味。
眼前这位年轻人衣着富贵想着应该跟前头那几位差不离。
却不料这人只沉吟片刻诚实道:“并非我想要而是我家夫人想要。”
因为夫人喜欢所以他来猜谜赢灯。就这么个理由
个字都懒得编。
其他人诡异地沉默了下,预感容辞答得过于简单,估计没戏。
而老人却在这短暂的沉默中突然大笑起来。
“你这人......”他连敷衍都不敷衍一下,好似这盏花灯可要可不要,却偏偏这答案令老人顺耳得很。
这世间不缺溜须拍马,不缺锦上添花,缺的是朴实真诚,他等的就是这么个答案。
他笑过后:“罢了,你拿去哄你家夫人吧。”
容辞谢过,提灯往回走。经过一脸僵硬的玉敏郡主,来到阿黎身边。
阿黎怔怔看他。
此前他那句“我家夫人想要”清晰地传入她耳中,令她诧异,也令她惊喜。
她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的玉敏郡主。玉敏郡主脸色精彩纷呈,跟着她的那些贵女们也个个表情讶异。
原本以为容辞是为玉敏郡主解灯谜,孰料他连看都不看玉敏郡主,而是当着众人的面说“我家夫人想要”。单单这么句话蕴含千般宠爱,实在是......这宋槿宁何德何能?羡慕死个人!
慢慢地,阿黎脸热起来。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不害臊吗?
可是虽说如此,她却欢喜得很。
“不要?”容辞将灯递过来。
“要。”阿黎低声:“当然要,多谢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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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花灯的阿黎,很高兴,不再理会玉敏郡主和那些贵女嫉妒的目光,跟着容辞离开了。
一路上,她小心翼翼地将花灯提在身前护着,深怕被人撞坏了。
边走,还边偷看容辞。
她自以为做得隐秘,然一切都在容辞的视线之下。
在她只顾看自己而差点撞到前头的人时,容辞忍不住了,脚步停下来:“为何看我?”
他直言不讳,阿黎脸颊发红:“我.....妾身.......”
迟疑了会,她索性问出今晚最想问的话:“为何要送我花灯?”
阿黎面上从未表现过,她从小想要什么东西皆只是默默藏在心里,旁人是看不出来的。
适才,尽管她喜欢花灯,可她跟众人一样只是静静欣赏,可容辞怎么知道?
她相信容辞根本不知道,而那句“我夫人想要”,估计是他随口说说而已。
因此,他为何要送她花灯呢?
她静静地等着他的答案,自己都不曾察觉这份等待有些紧张。
可容辞却没回答,而是反问:
“你今晚为何不高兴?
“嗯?
“在酒楼,我刚来的时候,你分明看起来心情不虞。
原来早就看出来了。
阿黎低头,不知如何回答。
这时,前头有人挑担过来,容辞将她往旁边一拉,正好拉进狭小的巷子口。
这里没灯,两人站在漆黑中。
突然的黑暗给了阿黎安全感,也似乎给了她勇气。她开口道:“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
“什么?
“你为何会娶我?
问出这句话,阿黎是忐忑的,心都揪在一处。
既懊恼又期盼,她懊恼冒失,却期盼是她渴望的那个答案。
然而容辞听后,却是沉默。
两人成亲数月,虽算不上如胶似漆但也相敬如宾、和谐美满,不想她今日会这么问。
“想听真话?
阿黎一颗心沉沉坠下去,却不死心点头:“想听。
“一开始是因为你父亲。容辞说。
他不是个多情之人,他的成长历经睿王府大起大落。睿王被软禁时他也被软禁,睿王被嘲笑时他也被嘲笑,睿王府沉冤得雪再次风光时他也跟着风光。
他深深知道自己的命运,也明白该如何掌握命运,唯有权势牢牢抓在手中才令他心安。
当初娶妻时,睿王妃问他想娶什么样的姑娘,他觉得无所谓。但后来想了想,既然娶谁都无所谓,为何不娶一位对自己有用的?
是以,寺院中睿王妃跟阿黎遇见的一幕并非巧合,而是他精心设计。
他最初,确实是冲着宋缊白的势。
“后来......在阿黎伤感的目光中,他缓缓道:“我渐渐喜欢你,所以并不后悔。
仿佛春风吹来,干涸的土地有清泉流淌,淌进了阿黎的心中,浇灌了她枯萎的心。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擂鼓一样。
更听见自己结结巴巴地问:“为、为何?
容辞无奈:“怎么这么多问题?
可阿黎固执,又问了遍:“为何喜欢我,我又不好,哪里值得你喜欢?
“谁说你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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