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洳后半夜醒来时,江袭正摸着他的耳钉背对她。
她确定自己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可天边已经隐隐约约现了天光。
朦胧的一线光晕从地平线不紧不慢冲着他们爬来,而后白色的光铺天盖地,在瞬间大亮,几乎将眼灼瞎。
宋洳蓦然把头扎进褥子,约摸五分钟后才探出头。
江袭没什么反应,看不出是没妨碍还是早她一步睁了眼,他淡淡扫了宋洳一眼,看起来有些郁闷。
宋洳满脸迷茫:“怎么了?”
“没什么。”江袭叹了口气,“我觉得它针对我。”
宋洳觉得有人针对这尊煞神这件事很荒唐,下意识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谁针对你?黑山羊?”
江袭又叹了一声,站起身来。
他看起来不想多谈这件事,眉心皱起细纹。
宋洳识趣地没说话。
好半晌后,江袭率先开了口。
“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江袭说。
在他进入石洞之后,如果没有宋洳飞快做出判断并主动告诉他面板和身份的事,他可能没办法顺利地诓骗那两位通缉人士。
宋洳如果拒绝了江袭“你给我一切信息,我带你通关”的提议,选择咬紧牙什么都不说,那这会儿的江袭大概正跟在活着的黑山羊身边,为了通关而给它当着队友,鞍前马后。
宋洳知道江袭在说什么,她把利落的短发别到了耳后,朝江袭摆了摆手。
“我只是相信我的直觉。”宋洳说,“再说了,比起那三个通缉犯,你看着更像正常人一点。”
江袭听着她的评价,侧头看向剩了一半的羊,挑起了眉头。
疑问的意味很明显。
宋洳也反应过来,捂着额头笑了下。
江袭也跟着笑,他重新点起了火,把蝴蝶刀刀面贴在火上滑动,口吻温和。
“你听过人化羊吗?”江袭说。
宋洳一愣。
江袭话题起的突兀,她也的确听过。
如果没记错,这是个中古时期的志怪杂谈,讲的是一个百姓与羊同住同吃后化身为羊的故事。
“我以为这破游戏起码得是个西方黑山羊恶魔之类,”宋洳反应很快,看着乱跳的火苗喃喃,“原来内核是咱们自己家的?”
江袭笑了笑:“那倒不是。”
“我不知道这个游戏……或者说这个副本的内核是什么,我问你这个,只是因为这跟我的任务有关。”
宋洳歪了歪头,示意他继续说。
江袭呵出口白气,天亮后的温度比昨天低了不少。
“如果说人可以化羊的话。”江袭说,“那么,人是不是也可以造羊?”
宋洳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迷茫地看向他。
人怎么造羊,克隆羊多莉算吗?
静谧的雪原里江袭把刀从火上移开,懒懒散散伸了个腰,姿态自在闲适如置身自家客厅,颜色本就偏浅的虹膜在白光下照得更浅,显得更加凉薄。
他逆着光看向宋洳,手心里的蝴蝶刀骤然亮出了刀锋。
“如果你休息好了的话,”江袭说,“我们来谈谈带你过关的事。”
宋洳怔了怔,思绪瞬间收束,她的目光从江袭亮出的刀锋上转了两圈,而后仰头看他,一张还带着睡意的脸渐渐没了那点子茫然,变得面无表情。
她站起身,褥子掉在了一边。
半小时后,江袭和宋洳分道扬镳。
黑山羊的毯子和火机都留给了宋洳,江袭带着截雪白的指骨,独自绕开了森林,往雪原更深的地方去。
他转着刀,兜里揣着截骨头,一路上东张西望,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留在原地的宋洳用江袭帮她裁下的毯子一角包住了尾指,那里血肉模糊,皮肉无力的往下耷拉着,扭曲成诡异的弧度。
“下手真狠。”宋洳吸了口凉气,反手抓起一捧雪,拍在了包着毯子的伤处。
绵白的雪带去一阵凉意,缓解了些许疼痛,她看向江袭离去的方向,自言自语般嘟囔了两声。
“老娘要是残了,”宋洳道,“非得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一只重瞳的夜枭从森林里掠出,怪叫着从宋洳头上飞过,宋洳仰头看了一眼,转身就走。
她手腕上的光点闪了闪,那里是她的面板,刚刚添加了进游戏以来第一个好友。
在和江袭的约定达成之前,她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白色的太阳陪着江袭走了一路。
一路上,江袭没有碰见任何人。
先前的小丘处已经没了常帚和林孀的影子,连那身血衣都没了踪影,引得特意跑了一趟的江袭颇为遗憾。
他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江袭离森林越来越远,他在无人的荒原行走,平坦的雪原触目所及俱是白茫茫,看不到边界。
他走了很久,却时不时要停在原地转头去看,他所行走过的地方平整如新,没有半点足迹。
江袭拎着那把蝴蝶刀,很轻地叹了口气。
这样的地方里分不清方向。
江袭蹲下身子,将手伸进积雪里摸了半天,然后从里面掏出一只耳骨钉。
跟他耳朵上的几只一模一样的款式。
他抬头看向雪白的太阳,手里摆弄着一颗他埋进去的高定耳钉,终于确定自己一直在原地转圈。
他动了动手腕。
系统面板在他的唤起下出现,淡蓝色的光幕在他身侧舒展开,柔软又清冷的冷色打了光在江袭重新戴回去的耳骨钉上,硬生生淬出阵寒光。
天地莽莽里他站在那,顶着白色的太阳撇过头,看向面板。
渺小如一粒尘。
“还有多久天黑。”江袭问。
面板闪了闪,数据流组成闪烁光幕,拼出行端正的数字。
17:34. p.m.
答非所问的东西。江袭想。
这里的黑夜和白天轮转的规律江袭还没摸到,但他直觉天快要黑了。
天黑之前,他得找到一个新的小丘。
石洞不会出现在隆起的山丘上,江袭并不想被关进石洞,那种被动的感觉会让他烦闷。
面板被他收起,江袭找好接下来要前进的方向,闭上眼。
视觉被主动封闭后,其他的感官被无限放大,江袭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始终在走直线,然后脚下的积雪越来越硬。
他在一点点往上坡走。
江袭没睁眼,在脚下的路再度变得平缓时才停下脚步。
浅色瞳仁在暗下去的天光里动了动。
临近天黑。
江袭在这座新出现的小丘上转了两圈,看着周围莽莽的白色,眯了眯眼。
——他确定这里没有其他人。
他盘腿坐下,屈起膝弯静静等待那些脓包一样的石洞出现。
天暗了下去,黑夜喷涌而出,风里有隐约的咕噜声,江袭闭上眼,鼻尖萦着没散干净的血腥味。
浓墨般的夜色降临同时,大大小小的洞穴从地面接连隆起,细碎的人声从各个石洞里飘出传入江袭耳中,夹杂着几句不干不净的谩骂。
他又等了片刻,确认没有新的洞穴出现后才走下小丘,往一片绵延的石洞林走去。
他身处一片扎堆出现的石洞丛里,走得不急不缓,外面大多看不清里边的场景,只能看出大小各异。
其中有一口尤其巨大,体积是别的洞穴的两倍,江袭绕着它走了两圈,矮身钻了进去。
这口石洞与其他洞穴显得格格不入,它实在大得可怕。进入其中的江袭甚至能直起身子自由行走,只是路依旧是窄窄一条,看不见深处的模样。
夜风呼啸,江袭每往洞里走一寸风就减弱一点,走到石洞最深处时,已经彻底没了风声。
只有两道清浅的呼吸交错,由错乱渐渐同频。
江袭没动。
好半晌后,另一道呼吸的主人挪了挪手指,摁亮了打火机。
江袭由此得以看清主人的全貌。
跳跃的火光照出张精致的脸,生了张好面皮的少年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个矜贵的小少爷,静静坐在那儿时清清冷冷,只有挑起的眼尾张扬。
他穿着白衬衫和长裤,没有标牌,可足够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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