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袭睁开眼时，四周是一片荒芜。
堆得极高的黄土混着沙粒，泥泞附着在荒草上纠结成大块大块的团状物，乱七八糟的钢筋混凝土毫无秩序地摆放，堆在一起码出两人高。
他脚下是坑坑洼洼的土地，泥沟里陷着不明的草籽。
江袭看见远处隐约的棚状架构，类似工厂雏形。
显然，这是片待开发的地区，只是贫瘠杂乱得可怕。
倏地一道蓝光闪过，江袭身边凭空多出一个人，他动了动手指，劫后余生般抚摸自己的手腕。
江袭静静看着他，那人后知后觉把视线转向江袭，随后尖利地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开。
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凭空出现，都是一脸茫然。
——只是无一例外，每一个缓过神的人在看见江袭后都避之不及。
窃窃的声音一波接一波，所有人都在有意识的避开他，不时有人摸摸自个儿身上某个部位，小心确认骨头还在不在。
江袭耸了耸肩，拨弄了两把耳钉，毫不在意。
空中突兀出现巨大蓝色面板，电子音再次响起，面板上飞快蹿过庞大的数据流，江袭从中捕捉到了自己的名字。
一闪而过。
面板上的信息飞快滚动，似乎在计算。
人群渐渐静默了下来。
在冗长的沉默之后，流畅的电子音再一次响彻整个废弃的开发区，声音没半点情绪起伏。
【欢迎各位玩家通过生存游戏，“神寓”副本初筛。】
【请各自查收副本结算奖励。】
莫比乌斯环从江袭手腕上浮起，面板在他面前徐徐展开，弹出串不算短的提示。
江袭对奖励没什么兴趣，他在人群里环顾许久，试图找到一两个熟人。
短暂的停顿后，电子音再次开口。
【请选择中转站。】
没找到想找的人，江袭终于肯低头扫一眼自己的面板。
他的等级已经从0升到了5，组队权限和商店都已经开启，积分目前为1000点。
点开个人记录，副本评级处写着【副本前置】，后面有一个明晃晃的血红色S。
道具槽里躺着一只骨羊。
那只骨羊甩着舌头在道路槽里狂奔，行动时骨架摩擦的声音清晰传到江袭耳边。
似乎是察觉到了江袭的视线，骨羊暂停了撒欢的动作，黑洞洞的眼眶从道具槽里望向面色淡淡的江袭，冲着他晃了晃蹄子。
似乎在冲江袭say hi。
江袭沉默了一下，被看的有些凝噎，干脆关了道具格，点开新出的世界榜功能翻看。
世界榜分了玩家个人榜和队伍榜，游戏是实名制，第一名赫然挂着江袭两个字。
江袭往下滑一滑，翻了好半天才见底。
10000：李示，积分0。
江袭睨着代表玩家排名的前缀数字，若有所思。
宋洳远远就看见了江袭——所有人里只有那么一个显得悠哉。
她被江袭摘去的指骨在出现在这里时就已经复原如初，雪原里所遭受的寒冷和饥饿也尽数褪去，精神好得不得了。
只是她没选择上去打招呼。
她只是江袭临时的队友，拼装骨羊时所需要的一块乐高。
这个清醒的姑娘明白自己的定位，更清楚自己的处境。
她最后看了江袭一眼，选择了自己的中转站。
宋洳周围的人也在江袭乱翻的时候已经各自选好去处，身影三三两两消失，江袭把目光从自己面板移开，恰好就对上窦野一张冷脸。
他找了半晌都没找到的小少爷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已经盯了他有一会儿，见江袭看过来就比了个口型，旋即转过身，原地消失。
江袭看懂了那个口型。
窦野跟他说，后会无期。
江袭眼风只来得及扫到窦野的背影，他脊背处干干净净，白衬衫没一点脏污血渍，整洁如新。
江袭突兀地笑出声，他看都没看弹出的中转站名，探出的手微动，极其随便地点了一个。
一圈波纹从选项上漾开。
中转站有六个，桃源乡，自由之地，花城，金州，玩转六面骰和马戏之家。
江袭随手的一指，选定了金州。
眼前一花，江袭出现在熙熙攘攘的城市街头。
…
江袭从没觉得过脚踏实地的感觉这么奇怪。
他身边高楼林立，大厦成行，装潢精致的店铺在马路两侧依次铺陈开，和现实中繁华的大都市并无两样。
如果不是这里没有半个人影的话。
江袭顺着人行道向前。
他在路边看到了几辆摇摇车，鲨鱼形状的车子和章鱼模样的车子并排，都在张着大嘴唱歌，猩红的舌头在嘴里动弹，很有规律的来回摆动。
江袭离摇摇车远了一点。
没走两步，一只等身高的陶瓷人偶拿着传单走上前来，红彤彤的脸蛋和惨白脸色对比鲜明，嘴角弧度上扬夸张。
他指尖夹着沓花里胡哨的传单，僵硬地递出胳膊，试图把纸递到江袭手里。
“抱歉。”江袭叹口气，略一侧身躲开那摞传单，“你太丑了，我有点颜控。”
陶瓷人偶的脸色刹那变得精彩纷呈。
如果这会儿宋洳在，她大概能一眼看出这东西的来处——这是个死陶。
是古时候少数地区的风俗，将陶泥捏成童男童女的陶俑模样，内部做成中空，祭祀时将烧去侍奉逝者的纸人用竹片撑起，一个扣着一个，塞进陶俑中焚烧。
积攒了大量纸灰后的陶俑，就是死陶。
江袭也不在意死陶的脸色，对着他礼貌性地点点头，转身钻进了商场。
商场一层，几个塑料人体模特正在镜子前试衣，没有五官的扁平脸庞在注意到江袭后浮起诡异的红，挪着僵硬的步子藏进了试衣间。
模特自带的底座被拖的嘎吱作响，江袭友好地别开视线，严格践行非礼勿视的处事准则。
有两个模特从试衣间探出头“看”江袭，表现得很是羞怯。
江袭对这些东西的反应表现的颇有几分兴致缺缺，他顺着扶梯向上，二层的商铺开门的很少，只有几家奢饰品售卖店半敞着门。
江袭无意进去翻看那些奢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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