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闻舟拾起范壮成扔给他的螺丝刀,站起身。
这边,范壮成已经在给死人脱衣服了:“过来帮忙!”
纪闻舟别开脸,不愿多看一眼那张没了生气的死人脸。
恰逢过年,一年里最寒冷的季节。
扒开死者身上的棉袄,里面还套了件毛衣和棉衣。
范壮成心里骂骂咧咧。
找死也不挑个好日子。
纪闻舟站着一动不动,看得他更加心烦意乱。
“愣着干吗?”
纪闻舟伸出手,又迅速缩回。
“你想在这过夜是吧?我跟你讲,天没亮就会有村民路过,你是想全村的人都看见我们埋尸,啊?”
纪闻舟闭了闭眼,又睁开。
事已至此,确实没别的选择。
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蹲下。
衣裤被扔在一旁,累出了一身汗。
范壮成从兜里摸出打火机,按下。
“呱哒”一声,冒出一簇火苗,随着风摇动了几下。
纪闻舟盯着火苗,突然制止道:“大半夜的点火,你是要把人都给引过来吗?”
范壮成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把打火机又塞回了裤兜里。
恰逢过年时节,这条小路本就僻静,又是深夜时分,他们闹了这么一出,也不见有车辆经过。
纪闻舟心里有庆幸,又有几分悲愤。
这种感受,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路边有大片的灌木丛,范壮成把车挪了个地方,刚好遮挡住众人的视线,这样即便有车经过,只要不下车,就不会发现他们在这儿埋尸。
范壮成走到一棵大树下,用脚踩了踩地面:“就这里吧。”
纪闻舟抬头看了眼。
夜色太浓,他看不出是什么树,树干粗壮,估摸着三个人合抱着才能围一圈。
范壮成拿出羊角锤,开始挖坑,纪闻舟蹲在他对面跟着挖,手止不住地颤抖。
许是前几日才下过雨,枝叶又茂盛,白日里太阳晒不到这里,一阵阵浓重的土腥味扑鼻而来。
范壮成把羊角锤朝旁边一丢:“差不多了,就这样吧。”
两人回到灌木丛边,范壮成催促道:“你抱他的上身。”
纪闻舟一动不动,两只脚死死粘在了地上一样。
范壮成“啧”了一声:“快点啊!”
被范壮成催促着,纪闻舟将手从死者的咯吱窝下穿过。
人刚死,尸体还没僵,软塌塌地靠在他怀里。
纪闻舟以前闲下来的时候会看悬疑小说,知道人死后一到三个小时身体会开始逐渐僵硬。
看书的时候还有着“是吗?原来这样”的想法,这会儿自己遇上这样的事,只剩下糟心。
他恨不得这只是一场噩梦,等到明天醒来,一切恢复到原样。
“扑通”一声,尸体被丢在挖好的土坑里,面朝上,依稀还保持着死前那一瞬间的错愕表情。
风吹过树叶和草丛,响起一阵沙沙声。
所有的声音都在提醒纪闻舟,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噩梦。
***
尸体靠在他胸//.口上的那种触感似乎还在,纪闻舟恶心得只想吐。
范壮成倒是冷静,睨了眼纪闻舟,哼声冷笑,从裤兜里摸出个塑料袋,把从尸体上脱下的衣裤装进塑料袋里,扎紧,扔给纪闻舟。
纪闻舟闭了闭眼,没作声,提着一袋子衣物回到车上。
他闭眼靠在椅背上,心底涌起浓浓的悔意。
他怎么就跟个凶手一样,埋了尸,现在还要处理掉这一袋子衣裤。
可不这么做,又能怎么办?
他没有退路了。
都是这该死的范壮成,要不是他开车不当心,要不是他去后备箱找工具,他也不会认为他要解决掉那个被他们撞伤的人,也就不会去阻拦他,后面的事也就不会发生。
还有那该死的男人,叫嚣什么叫嚣,把范壮成惹毛了,自吞恶果。
纪闻舟猛地睁开双眼,范壮成怎么还没上车?
他摇下车窗,扒着车窗往外看。
范壮成背对着他站在那株大树下,因为距离和角度的缘故,纪闻舟看不清楚他在做什么。
纪闻舟心里登时一凉。
撞了人,埋了尸,如今只有他这个知情者还活着,范壮成会起了灭他口的念头吗?
纪闻舟推开车门,右脚刚踩在地上,范壮成就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范壮成也没问他下车是要干吗,打开车门就坐在了驾驶座上。
纪闻舟舒了一口气,把脚缩了回去。
关上车门,范壮成扫了一眼被纪闻舟扔在后座的塑料袋,又看向纪闻舟:“这些衣裤怎么处理?”
纪闻舟语气很冲:“你问我,我问谁去?”他发现自己没法好好说话了,轻咳了声,又道,“要么烧了,要么扔河里。”
范壮成看他一眼,冷哼一声,将车启动。
窗外的景色愈发荒凉,没有行人、没有车辆,路边连个路灯也没有。
纪闻舟的手在看不见的地方紧握成拳。
沿河的小路坑坑洼洼的很不好走,两人又不敢引起路边偶尔几户人家的注意,只能灭了车灯摸黑前行。
丢弃完衣裤,又开车离开。
回到先前的路上,两人不约而同地心头一松。
范壮成提上车速,朝原本的目的地驶去。
纪闻舟几次想要下车,又几番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个地方太偏僻了,又是深夜,他实在不想再多事。
大约又开了半个多小时,周围的景物开始出现变化,错落的人家和商铺的灯还亮着。
纪闻舟:“我这里下车。”
他从口袋里掏出皮夹,摸出几张钞票递给范壮成。
范壮成接过钱,拇指舔了舔舌头,来回数了两遍。
“我没零钱。”
“不用找了。”
范壮成笑了:“不找就不找呗。”
纪闻舟懒得跟他废话,推开车门下车。
背后传来范壮成的声音:“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声音压得很低,语气里已没了刚才的吊儿郎当。
纪闻舟身形一顿。
“你也一样。”他回他。
***
对面有家小旅馆,招牌亮起俗气的红色灯光。
纪闻舟能感到自己的两只手还在微微颤抖着。
眼下他这状况,实在不适合跟家人见面。
他推门进了旅馆。
前台的工作人员见有人进来,抬头跟他打招呼:“您好,欢迎光临。”
“我要一间房。”
“标间还是大床间?”
“标间就好。”
“好的,请出示一下身份证。”
纪闻舟从皮夹里摸出身份证和钱,前台接过身份证,目光在他的手上停留住。
纪闻舟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他的指甲很脏,里面嵌着泥土,黑乎乎的。
纪闻舟眼皮一颤。
掩埋尸体后,他用纸巾擦过手,也拍掉了衣裤上沾到的泥巴和灰尘,可能是他当时太心慌意乱,光线又暗,疏忽了指甲里的泥。
前台人员识趣地挪开视线,盯着电脑屏幕,在键盘上打了几下字,又摁了两下鼠标。
“这是您的身份证和房卡。”
纪闻舟收下前台递过来的身份证和房卡,脸还是白着的,低垂着头没敢跟工作人员对视。
可能是他多心,总觉得对方似乎又朝他的手瞄了一眼。
纪闻舟进了房间,插上房卡,神情恍惚地瘫坐在床上。
好一会儿才起身去浴室洗澡。
水很热,纪闻舟拼命地搓,搓得身上直发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身上的罪恶一同清洗干净。
回到床前坐下时,人还有点缓不过来。
一早就起来赶火车,后来又发生了一大堆的事,身体和精神上都受到不小的折磨,人早就疲了累了,但就是睡不着,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闪过那些可怕的画面。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