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生春早,春生柳眼中①。
惊蛰过后,连出了几日春日,春风和煦,最后一聚半月香燃尽时,清云才起身,只觉口干头眩。
绿芜将新煮的青云茶端过来,“姑娘快将这茶吃了,慢些……唉,昨儿我该寻了由头让姑娘早些回来歇息的。”
清云将肩前头发往后一拢,抬起一双似困非困的眼睛,“昨儿同她们玩双陆,竟过了寅时,幸而二婶婶屋里的来递话,若换了倪妈妈,咱全须全尾地回来怕是不能了。”
绿芜接过茶盏,“姑娘还有心思玩笑。”正说着,清云见她扭身往镜台前点烛,“主母院里的也来催了,咱快些,还要先去老太太那儿问安呢,小红煮了云英面,我让她端来。”
清云只觉头眩得更利害了,“上回沉香说母亲忙着四司六局的事儿,估摸今儿人该到了……后头几日怕是没安生了。”
绿芜点头称应,清云甫一坐下,屋外突然传来的声音听得分外清楚。
“姑娘!”
清云歪身招手道:“知道是你回来了,快进来罢。”
沉香自回来路上,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什么,涨红的脸上憋着一股劲,见着姑娘了,忙放下手中小红才煮好的云英面,下一瞬脾气一躁,“那遭天杀的!从哪儿冒出来的小杂厨,见我用了些玉藕,跟要他命似的!追着要给钱,我不依,又说是满月宴上用的,缠着我不走,幸而秦妈妈过来命事支走了人,我这才回来,姑娘,你瞧我这一身柴灰!等事儿完了让岑婆子将他捆了出去!”
“你这是去哪儿了?”清云只觉脑子听得嗡嗡的,沉香投来一双噙泪的眼睛,正巴巴盯着自己,绿芜斜了沉香一眼,言语有意无意的,“姑娘不知,她早起去东院,说要去厨房拿东西,我说,才前儿你从那儿抱回来的东西,咱又不是没有,没得去惹一身臊回来,怪谁?”
“咱院里的爱吃云英面的多,上回拿的早吃完了,我原是让小红去拿,这小蹄子,上回输了她几局双陆,找我掰旧账嚷着让我去呢!”沉香原就心情烦躁,见绿芜有意无意的打趣,还想撒气,清云见状,抬手一挥,端过云英面便吃了起来,“嗦嗦”了几声,不忘点头夸赞道:“田庄稍上来的是不一样,这玉藕切成了丝,比这面还细还白,比这汤还香呢!”
沉香转视,突然消弭了火气,笑若桃花,“姑娘爱吃就好。”清云颔首,递过一双笑眼。
饭毕梳妆后,清云先是去东院问了安,之后赶至崔氏院里。
远远的,便听见繁复的脚步声,皆是各处来的管事,人人揣着册子,在前院踱步,见他们面露难色,定是有要紧事,偏又只得干等,不知是谁的声音,语气甚喜,“四姑娘来了!”
崔氏心下大安,“可来了!”
“母亲。”清云甫一坐下,忙道:“今儿过去问安时,我碰上了三哥,闲聊了几句。”她突然拔高了声音,脸上浮着喜色,继续道:“听三哥说,三婶婶的病好了许多,说前儿吃了药,倒不乏了,在后院坐了好一会子才回去呢。”
崔氏一怔,“当真?哎哟……是,是喜事,等这头完了事,咱一起去看看。”
“好。”几上垒着的帖子,册子皆是要“定章”的,自然是落到清云的头上,她见之不怪,同以往一样,先将拟好的帖子递给母亲,崔氏复视无错后,让对应管事领了去。
旁人观之,她的动作是行云流水,颇为熟练。不过一刻两刻的功夫,几上已空出有半臂的地方,崔氏见她突然顿住,“怎么了?”
“哎……忘了件事儿。”她转视道:“沉香,你回去,我那镜台上有前儿我理好的钟先生的《灵飞经》的字帖……罢了,你再去书房,一并将余下拟好的字帖送到五妹妹那儿去。”
沉香应了下来,绿芜突然道:“姑娘让我去送罢,沉香会瞧字,让她同你看着这头。”
“……也好,欸,她若问起,你就说这两日不得空,让她写好了再来找我,沉香,你来研墨罢。”
“你身边的几个丫头,个个都是顶利索的。”崔氏松了口气,“等秋水同倪妈妈从田庄回来了,咱又轻松不少。”
提及倪妈妈,清云提笔,又“一心二用”起来,“倪妈妈近日可从田庄稍信来了?”
崔氏抬眼,一面招手,示意外头管事进来,一面点头道:“回了,说是病已大好,我说,等过了满月宴再回京,没得回来就要忙活一阵。”
清云跟着点头,她放下帖子,突然想起什么来,“既捎了信,赶明儿让沉香跑一趟钱家递个话……来了两次,说是她家要来亲戚,让秋水家去几日……听那话茬,像是做商贾的……还不知,等沉香去了回来再说罢。”
崔氏将管事齐玉递来的册子交给清云,“先瞧这个,这个要紧些。”又一面道:“沉香是你身边跟近了的,外头的人又都是嚼话利害的,寻个我院里面生的去,一来,给个脸面,二来,她家里虽仍在马头替人搬搬抗抗,逢人递了益处,也赶着送进来,我原想着,等秋水年岁适宜的时候,就为了她家这份忠实,也要寻个好人家才配得上。”
“秋水是几月来着……”
“九月的,姑娘。”沉香一旁道。
“那确是快了……”清云顿了顿,心下默数了一阵,忽然叹了口气,面上平添几分惆怅,方才崔氏的一番话,沉香听得真切,她正埋头故作平静地研磨,心事已是弯弯绕了好几圈。
清云盯着拟好的册子数了又数,“六十三户……”
“我记着,京城内的官户,咱家下帖了六十四户才对,是缺了哪一家?”清云抬眼看向齐玉。
齐玉是外院轿房管事,自然对京城每一处官户名烂如指掌,只是……他看了看崔氏,又望了望清云,不知如何开口。
“傅国公府。”崔氏突然言道,语气颇有几分无奈,再瞧齐玉,方才一番踌躇过后,遂点头默认了。
清云还想问个究竟,崔氏朝她递了双眼色,“等闲了再同你讲明缘由,你且将现新拟好的册子交给齐伯便是。”
清云闻言,只好作罢,几刻钟过后,她将帖子交之,“好了,齐伯依这册子行事便是。官户家的,若是在京城的不赘述。京城外的,依了册子,遣去的马车定要在宴前两夜安顿好,若是遇上夜雨,也要派人停去驿馆守着,再有,若暂停一处,次日莫要送错了地方。这四处打点都是要银钱的,册子下面是事帖,齐伯先去银库罢。”
齐玉收了册子,也未多话,领了忙撤身安排去了。
今儿各处管事册子定是拟不完的,只先拣了要紧的回了,这不要紧的,自然是巴巴杵在门外候着,绿芜回来时,外头仍是黑压压一片,不知何时是个头。
清云写得手乏,往侧厅去吃茶果子小憩,耳边传来崔氏冷言,“可只差这一局了?”
女使被崔氏递来的一双厉眼吓住,点了点头,声音极小,“……是。”
下一瞬便听茶盏碎地,崔氏怒声道:“这挨千刀的!我早知他是个不中用的!”
崔氏脾性如此,女使仍吓得一身哆嗦,见人正愣愣地杵着,清云忙走了过来,轻声问道:“是出了何事?”
原来是崔氏前儿命人去请四司六局,赶巧遇上香药局的局长病了身,一时“丢”了主揽不了生意,自家正闹着未完。原说换一家便是,大老爷闻言,遂命自家儿文适去外头寻香药局,依大老爷的意思,因上回文适早出吃酒,幸得老太太打圆场,如今该是他卖“脸”认错的时候,事办好了,老太太那儿自然没话说。
崔氏也甚觉有理,可夫妇二人还未得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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