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永安郡,牛马市。
王珞沅茫茫然立于老黄牛前,听着老伙计们哼个不停的哞哞声,闻着角落里飘来的不甚雅观的气味,惊讶于她平素所食竟是这般模样。
难不成要她牵这样一大头玩意回去?她陷入沉思。
话接上回。
半个时辰前,杜珩渊新府。
昨日夜间交谈无疾而终,杜珩渊回屋后,王珞沅彻夜辗转难眠。
天际尚未破晓,她便穿戴好衣物坐于桌前,奋笔梳理由高闵之子高仪恭牵扯出的,一系列复杂关系。不多时,她脚边便能多出一个纸团。
“唉。”王珞沅眨眨酸涩的眸子,仰天长叹。
“唉。”杜珩渊身着熠熠生辉的明光铠,推开门,对着明澈的蓝天长叹。
这是他应桓符之邀履新的第一日。
杜珩渊转头向后,盯着王珞沅紧闭的屋门若有所思。昨夜女郎平静得癫狂的模样浮现眼前,他向前迈出一半的脚顿住,缓缓收回。
眼神流转间,他已长身立于王珞沅门前:“女郎,昨夜随身携带的余粮已尽,今日恰逢我出门履新,而家中尚无奴仆,故需劳烦女郎出门购置一二。”
屋门突兀而开,趴在上边的杜珩渊险些一跤跌到王珞沅身上。甫一站定,他便见着她苍白面容上挂于眼下的青黑。
女郎脸上伤势倒已恢复,只是这心中伤势又当如何。
杜珩渊再叹一声,眼中尽是怜意:“是我打扰女郎安寝了,女郎回屋再歇歇罢。”
“不必,本无睡意,不必自扰。你方才道要我作甚。”王珞沅的声音泛着彻夜未眠后的虚弱。
杜珩渊闻言,心念一动,令女郎独自待着,想来她也应当难眠,倒不如推她出门去,也能散散心中郁气。
他掏出一大把银钱,执起王珞沅的手放上去:“那便劳烦女郎了,永安郡正中有一市集,琳琅满目,女郎若有心仪之物,皆可带回,只需女郎额外买些肉食面类。此乃采买银钱。”
言罢,未待王珞沅反应,他已转身落荒而逃。自身后望去,还能见到他臊红的后颈与双耳。
他此番是嫌我白吃白喝他不成,竟向我红脸。倒也确实是我不是,待我回了王家,双倍还他便是。王珞沅亦红了脸,羞赧得。
……
“阿耶,你快瞧,那是昨日的女郎!”小郎君咋咋呼呼的惊叫声唤回王珞沅飘飞的思绪。
她顺着声音望去,是昨日顺走她香囊的小郎君,同他养父,那个壮汉。
壮汉手牵四头消瘦的山羊在前头走着,小郎君坐在其中一头上,手指这边,眉飞色舞。
“咩——”
“此乃何物?”王珞沅猝不及防被一头凑到跟前的山羊吓了一跳,慌忙向后退了两步,惊魂未定。
“啊啊,女郎,没吓着罢,这是山羊,它没有恶意的——是不是啊,乖!”壮汉忙把手中牵绳往后一扯,向王珞沅致歉后,一把搂过那羊重重拍了两下,凑到羊耳朵旁大吼。
“噗嗤。”王珞沅两日来沉郁的心情终于明亮了些,原来这便是羊肉,怎也同记忆中模样不同。
“阿耶,你让女郎笑话啦!”小郎君一幅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手舞足蹈向着壮汉怪叫。
壮汉手下动作与脸上笑容同时一僵,立马放开羊兄,还不忘一把扯下小郎君,将手中牵绳交到他手上:“臭小子,没大没小,快滚下来牵着。”
他煞有介事地理了理衣裳,向王珞沅走来,黑黢黢的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女郎可是来买牛羊却不知如何下手否?若女郎信我,我可传授女郎些购置牛羊的经验。”
王珞沅正愁不知如何完成杜珩渊的交代:“善。郎君贵姓?”
“免贵,姓张——可是这样说的?这还是丽娘教我的,许久不用,竟快忘了。”壮汉笑容愈盛,略显拘谨地吐出四字后,又恢复了原来模样,神色中流露出怀恋。
“丽娘?可是任丽?”王珞沅乍然于陌生人口中听到熟悉的名字,心下一跳。
“啊对对,是任丽,丽娘,”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个名字在舌尖滚了一趟,“我的名字也是她取的,爹娘一直叫我张狗蛋,我觉得太寻常了不喜欢,就央着读过书的丽娘给我取个新的。”
“郎君如何称呼?”王珞沅配合他。
“啊——丽娘夸我像磐石一样坚劲,于是给我取名劲石。丽娘是不是很有文采。”张劲石眼中泛起倾慕的光,等王珞沅称赞他心慕的女郎。
高府小厮昨日来报任丽自缢时,他应当已然携养子离去。王珞沅压下心底莫名而起的酸涩,扯出一道略微难看的笑容:“实然,丽娘文采非一般人所能及。”
“是吧,只是有些可惜,那样美好的女郎,怎就如此香消玉殒了……”他的言语中尽是惋惜,眼中却是释然与感慨,并不见一丝伤痛。
王珞沅不解,若是心悦甚矣,爱人离世,如何能不痛乎?
张劲石看着她了然一笑:“女郎定是未曾见惯生死罢——丽娘太苦了,活着便一直受罪,死了倒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她那般良善,定会到没有战乱、没有苦难的地方,开开心心地活……此世的磨难便留在此世罢。”
王珞沅垂眸,若是善恶有报,为何便不能是此世。她抿了抿唇:“你同她应当有很美好的故事罢。”
“我这般人同丽娘,谈何故事……”张劲石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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