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这日,李婉芝一早便吊好了猪骨汤,放在炉子上仔细温着,旁边的小箩里放着切好的面条,上头用湿布盖着。
李长夏还窝在榻上,碧色的轻纱床幔垂到地上,被风带着摇摇摆摆,窗台上的那枝荷花被换成了一株薄荷,风一过,满室清冽的凉意。
前两日她娘便同她说好,今日不出摊。
她仔细想了想今日什么日子。
哦,今日是她的生辰。
于是她又心安理得地躺下,睡了个回笼觉,醒来时已经辰正。
李婉芝听着动静烧水煮面,手擀面容易熟,不过半刻钟一碗猪骨汤面就做好了。
“长寿面,要吃完哦。”
李长夏露出一抹笑,“谢谢娘。”
晨间的日头不大,但热气似乎已经漫出来,树上的几只蝉也开始发力。
李长夏听着院里的蝉鸣,随口问道:“娘,我的小字为何叫阿蝉?”
李婉芝和周青野对视一眼,没说话。
李长夏出生时正值盛夏,不知是暑热还是什么原因,总是扯着嗓子哭闹。一时间屋内是震耳欲聋的啼哭,屋外是聒噪恼人的蝉鸣。那时的周青野远不像现在这样“温柔可亲”,对手里的婴孩嫌弃之意溢于言表,于是说道:“哭得比蝉鸣还烦人,要不叫阿蝉得了。”
“这个名字是你青姨取的。”
周青野一噎,对上李长夏期盼的眼神,硬着头皮解释道:“你出生时哭声洪亮,一听就是个健壮的好孩子,正巧对上窗外的蝉鸣阵阵,所以取了‘阿蝉’二字。”
“原来是这样,真好听。”李长夏念了两声“阿蝉”,觉得和自己的名字实在相称。
“……你喜欢就好。”
这时,郑秋澜和齐蕴一道出现在院门口。
郑秋澜今日不再是劲衣打扮,换成了寻常的衣裙,从院门口大步而来。李长夏猛然发觉她的身板似乎更挺拔了,面色红润,看起来气血很足的模样。
待她走到近前,李长夏忍不住伸出手在她大臂上捏了捏,齐蕴一脸好奇,学着她的样子在郑秋澜另一只手臂上摸了摸。
哇,好结实。
郑秋澜没有理会两人的奇怪行为,先朝李婉芝和周青野打招呼,又道:“婉姨,我们来找阿蝉一道逛市集去。”
“逛市集?今日你不用练武吗?”李长夏问。
郑秋澜摇头,昨日她已经和周青野告了假,今日可以歇一天。
李长夏不想让她俩等太久,三两口扒完碗里的面,又喝了几口汤顺了顺,站起身便要和她们走。
李婉芝忙叫住她,“这孩子,逛市集不带荷包啊?”她从房里把李长夏的小荷包拿过来,替她系在腰间,“去吧。”
李长夏抱住她的手臂蹭了蹭,“谢谢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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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家是做布匹生意的,镇上这家布行是齐老爷子开的,后来传到了齐父手上。齐父是个活泛的,从这家小布行一路把生意做到了府城,府城的布庄开业后,他本想把一家人都接过去,镇上这家小布行便关掉。奈何家里老母不走,说这是老爷子留下来的,决不能这么抛弃。
齐父无奈,又不忍心老母亲孤身住在镇上,于是留下一双儿女,儿孙绕膝,日子过得也热闹些。他自己出门跑生意,府城和镇上的布行是许茹芸在打理。
听齐蕴说,这次齐父去了江南,进了一批织花绸缎,除了放在布行里卖的,还额外拿了好几匹给家里人做衣裳。
布料多,齐蕴打算给小姊妹也安排上,做三件款式相同的裙衫,于是三人先去了布行。
店里三四个伙计,许茹芸昨日去了府城,还未归家,否则齐蕴今日还在看一摞摞的账本呢。柜台后面的老伙计见齐蕴过来了,忙上前招呼,“小东家,今日可还是来看账本?”
齐蕴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周叔,我打算做几套一样的裙衫,带我朋友过来量体。”
“欸。”周叔引着三人进了内间,又叫伙计上了茶点。
此刻时辰尚早,布行里客人不多,齐蕴先量了尺寸,坐在一边吃茶点。
“这茶实在没什么滋味。”她向来不爱喝茶,喝了一口便不碰了。
李长夏正张开手让伙计量尺寸,嘴里提议道:“不如一会儿我们去林娘子的豆肆吃豆花吧。”
鸡蛋饼里用的豆皮便是从林娘子的豆肆订的,她时常去,豆肆也卖豆花,她尝过一回,觉得不错。
“不过得快点过去,豆花只晨间售卖。”
齐蕴连忙又叫了个伙计一起过来量尺寸。
一刻钟后,三人直奔豆肆而去。
林娘子的豆肆临河而立,是个二层小楼。楼下卖豆皮,豆腐这类的豆制品,若是在这吃豆花,便从旁边的台阶上去,二楼置了两三副桌椅,推开窗便是落星河。
“林娘子,三碗豆花。”
“好嘞,娘子们稍坐。”
林娘子手脚麻利地盛了三碗豆花送上去。
粗瓷陶碗中盛着白嫩嫩的豆花,轻移陶碗便颤巍巍地晃动,深棕色的红糖浆浇上去,散发出带着豆香的清甜。
送进嘴里,舌头一抿便化开,还未尝到味,“咕噜”一下就滑进喉咙,咂咂嘴,有一丝豆香,还有糖汁的甜。
二楼小窗开着,河风阵阵,倒是凉快。
“……快了……九月里…我得过去…”
“……那这铺子……”
楼下林娘子似乎在与谁说话,声音断断续续地飘上来。
李长夏从小窗探头看过去,是隔壁面馆的店主人。
听着好像是面馆不开了,要把店租出去,李长夏端着碗靠在窗边,凝神细听。
“再做两个月的买卖,回头就把这铺子赁出去。”
“是呢,大娘也是该享清福的年纪了。”
“嗐,小两口早就想让我过去……”
面馆大娘转而说起了自家小辈,李长夏收回心思,心里琢磨着她口中说的租赁铺子的事。
临河这一带虽不算闹市,但胜在环境不错,周边也都是正经铺子,再往前走几家便是她经常光顾的鱼肆,若是将来把食肆开在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阿蝉,你觉得如何?阿蝉,阿蝉!”
李长夏猛然回神,“什么?”
“阿蕴说镇外有一片荷塘,咱们可以去那里泛舟。”郑秋澜又说了一遍。
李长夏看了眼窗外的日光,“你们兴致倒是好,这么大的太阳……”
“去吧去吧,咱们好不容易有闲暇,好阿蝉~”齐蕴靠过来,头搭着她的肩,嘴里说着好话。
这些日子她被她娘拘在布行,很久都未曾出门了,今日有了空闲,说什么也要玩个尽兴。
李长夏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依你,行了吧。”
“好耶!”
三人从豆肆出来,李长夏先去隔壁面馆打听了一下。
面馆店主人没有料到这么快便有人找上门来要租铺子,眼下没有详尽的租赁计划,便同她约定过几日详谈。
李长夏见对方是个有章程的,便放了心。
解决了这桩事,李长夏三人雇了车往镇外去了,路上还买了几样点心,等着游湖的时候吃。
镇外的那片荷塘在青云山附近,远远看过去,一片碧色中,粉白相间的荷花亭亭而立,在风中左右摇摆。待到近前,水面上零星几只小船漂着。
三人包了一条船,船家还送了一壶荷叶茶。
付了银钱,船家把缆绳从木桩上解开,待要上船时,郑秋澜道:“船家,我们自己划船,不劳烦你了。”
郑秋澜拿着蒿子,抵在岸边,手上一用力,船便晃悠悠地离了岸。
“阿澜,你还会划船呢。”李长夏惊讶,划船是个技术活,不是谁拿了蒿子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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