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正后第一日早朝无甚大事,退朝后皇帝留了太师与将军于御书房细谈太子遇刺一事。原左右两相也在场,陆续被些急事唤了去。
李将军派人往柳州查探,然无甚消息回报,只知柳州近日确有些人寻滋闹事,但都是些游手好闲的街边混混,与那些武艺高强的刺客看起来并无牵连。
“太师可有甚解?”皇帝听了国舅之言,一时也无甚主意。
“回禀圣上,那日刺客公然行刺,许是试探皇家反应。近日便先加强宫中巡卫,静观其变。”心急之人总会露出马脚。
“臣认为还得是去柳州仔细搜查一番,我们在明对方在暗,恐一时疏忽养虎为患。”李将军只觉太师实在过于谨慎。
“正是对方在暗,当前对其一无所知,若动作太大易打草惊蛇。”
“引蛇出洞打七寸便是!”
“蛇鼠一窝,怕是声东击西。老夫认为应从长计议,一网打尽!”
“太师与将军莫要用气。”许是看二人又开始置上气,皇帝开口调和,“近日便加强宫中巡卫,柳州那边派几个密探暗中寻访,莫要惊了幕后之人。”
而后皇帝话锋一转:“青橙丫头明年便可及笄了吧?”
太师方在恼李将军这小子年纪愈大愈急躁,听了皇帝发问便下意识回道:“是。”
“想来初儿将及束发,可着手为他册立太子妃了。”
皇帝此言一出惊了在场二人,又听门前公公来报,“皇后娘娘到。”
皇后带着热羹款款而来,见了武太师与自家兄长便是笑了:“太师与将军也在。”
“皇后来得正巧,朕正与太师、将军聊着为初儿立太子妃一事。”
“那便巧了,臣妾想着太师家青橙也该许人家了。”
武太师闻言心头又是一颤,他那句“青橙年纪尚小”还未出口,却被身旁那国舅爷抢了先。
“皇上与皇后的意思,是要将青橙丫头许给太子为妃?”李将军拧眉。
“正是,初儿与青橙自小一同长大,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皇后将热羹端至皇帝桌前,而后对着他们道。
李将军听了皇后那话目光更是一凛:“不可。”
武太师闻言看了他一眼,又听他道,“皇上皇后莫要同臣抢儿媳。”
皇帝握了瓢羹的手一顿:“国舅何出此言?”
“青橙丫头与我家二小子自小也是青梅竹马,还有那娘胎里便带的娃娃亲。”
“哥哥莫要诓我,我怎不知承玄何时已指腹为婚?”皇后打量着自家哥哥。
“皇后在宫里自是不知。”
“太师,国舅此言当真?”皇帝将目光转向一旁始终未曾言语的武太师。
武太师收回在身旁那人脸上梭巡的视线:“确有其事。”
而后,他们听见皇后轻笑了一声:“娃娃亲做不得真。”
李将军许是动了怒,使力一掌拍向身旁柱子,顾不得君臣之礼朝他那妹妹大喝:“皇后,便是要为太子寻势大妻族,也断不能拆人姻缘!”
“将军慎言!”皇帝拍桌而起。
在他们充满了怒火的一来一往间,武太师忽想起了十年前,那高位之人病魔缠身,留着最后一口气召他入了宫。
那日他进了萦绕着药草味的皇帝寝宫,与先帝隔帐而谈。
“老子坐朝堂,小子守边疆。往后十年贤弟且把这太师之位坐稳了,帮我皇儿守住这宋家天下。”
那帐中之人忽地一阵急咳,难以抑制的□□传来,应是极为难耐病痛折磨。
武太师在龙榻前站了良久,欲离去之际忽听帐中又传来一句,那声音极弱,但他听得分明。
“青橙丫头便留在青州罢。”
他一时竟是笑了,他想自己那笑定是颇有些悲天悯人。
饶是需他武家庇护,也免不了忌惮功高盖主。沉浮朝堂数十载,几多波谲云诡他都见过,这算不得什么。
只是。只是苦了一家老小,要生生南北两隔。他家青橙可年仅三岁有余。
而今十余年过去,这皇家人一脉相承真是一点未变。若是他自己入局便也罢了,孑然一身垂垂老矣。但若要再动青橙,那实是强人所难。他这祖父让她在最需要爹娘时生生少了庇护,断不可能再毁了她姻缘。
谁都不能毁了他家青橙的姻缘。
“皇上,青橙与李家小子早有父母之命。”武太师拱手作了一揖。
“正是!”李将军附和道。
皇帝甩袖迈步到他们二人面前:“武太师莫要忘了边疆还有个武将军!二卿可知边将不得结交近臣,遑论结亲!”
李将军闻言深觉好笑,他盯着面前与他年纪相仿的人大笑出声:“皇上,这将军便是只留一人也未尝不可。”
李、武两家几朝辅政,世代忠良,断不可能有二心,作甚拿这说事!
皇帝听他这话又是一怒,然而却也无甚可反驳,便甩袖不再看他们。倒是皇后站在桌旁又开了口:“便是只留一人,哥哥也是板上钉钉的国舅。”
“皇后所言甚是。”李将军敛了怒气,颇为平静地看向那母仪天下之人,他只见妹妹小时的天真不知何时消失殆尽,而今步步皆是算计。
“那便用三年前我儿那五十杖,换这场姻缘。”
皇后闻言捏紧了锦帕,一手撑住案桌勉强稳住身子。
“将军何必再提三年前!罢了,太子妃一事择日再议。”皇帝见状快步上前扶住皇后。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臣便为犬子与青橙丫头求一纸婚约。”李将军愈发镇定,“太师与臣乃父母之命,皇上皇后便作了那媒妁之言罢。”
“老臣斗胆,请皇上皇后为孙儿赐婚。”武太师往前迈了一步与李将军并肩。
三日后,两道赐婚圣旨从宫中一齐送出,一道去了太师府,一道进了将军宅。
五日后,上赐皇太子宋言初与左相之女谢婉罗结百年之好,待太子弱冠择日成婚。
那几日,只有东宫贴身侍从知晓,内殿灯火复燃尽又添油,夜夜无声亮到天明。
“姑娘,今年上元节说是足有七日的灯会呢。”
灵玉从午市带了热腾腾的包子回府,武青橙捧着仍有些烫手的吃食心满意足咬了一口。
“比往年多了几日,听闻是庆祝太子殿下与左相幺女那纸婚约。”灵玉为武青橙斟满茶水,继续讲着街上听来的传言。
武青橙弯着笑眼吃着包子,边听灵玉娓娓道来。手边那盏热茶余烟袅袅,白雾蜿蜒而起,升腾至眼前逐渐没了痕迹。她素来不喜冬日,但正是因着冬日寒气,这些带着暖意的小物什更令她欣喜。
吃完包子正饮着热茶之际,武太师那书童从前院匆匆而来,“姑娘,李家二少爷来了。”
“李承玄?今日他应在宫中伴读才是。”武青橙迷惑道。
“带着大雁来的。”那书童笑得腼腆。
大雁?武青橙更是茫然。她放下茶盏起身,冷不防被木凳绊了一脚,待她堪堪站稳,忽明白李承玄为何而来。
顾不及披上灵玉正为她取来的披风,武青橙快步朝前院奔去,那书童跟着她的脚步在后边喊着“姑娘慢些跑”,呼喊声与风声交错入耳,她想,去见他怎能慢呢?
甫奔进前院,武青橙便见李承玄正与祖父相对而立,身旁那桌上赫然放着两只被缚住羽翼的大雁。
她收住脚步,远远看了那两只雁。它们动弹不得的样子颇有些好笑,也不知道这天寒地冻里他去哪儿寻到的。
忽觉一道视线落在身上,武青橙定睛瞧去,与李承玄四目相对。
李承玄今日难得未着墨色衣衫,一袭深紫束腰常服衬得他更是神采奕奕,他眉眼之间的笑尚未散去,看向青橙的目光里是毫无遮掩的欢愉。
“青橙来了怎不过来。”武太师循着李承玄的视线看去,方见孙女正带着盈盈笑意立在身后。
“来了。”青橙敛了敛藏不住的笑,走到武太师身旁。
“二小子礼数甚是周全。”武太师抚须。
李承玄闻言略红了耳根,他对嫁娶之事无甚了解,家中兄长也尚未弱冠无从让他参照,只知明媒正娶当是要三书六礼。他问了庸叔,说六礼之一便是雁礼,遂托了正巧要南下探亲的右相二公子去寻大雁。
“承玄今日以雁为礼,是为真心求娶青橙。”虽有赐婚,但他尚未好好与她表明心意。
那日赐婚圣旨颁进将军府时,他正与父亲练着剑。遇刺受伤的掌心尚无法使力握住剑柄,他未留神被父亲从手腕横刀一挑,长剑脱手凌空而起又远远落于地。他去拾那剑,正好循着剑锋望见了面带喜色朝他而去的庸叔。
武氏嫡女,世家之后,品貌端庄,秀外慧中,今及芳年待字闺中。
他在双亲身侧听着宫里那公公宣旨,与她有关的字字句句皆听了仔细。直到将那道圣旨接于手中,方恍然忆起小时武青橙颇爱扮家家酒,总拉着他与宋言初学话本里的山盟海誓。
而今圣旨在上,姻缘钦定。
不过……他想,至少要让她知晓无论有没有那道圣旨,他都早就想好了与她一生一世。庸叔说大雁难寻,用鸡、鸭、鹅三禽替代也无妨,但他到底想为她做足了那些寓意。好在右相二公子实为仗义,不仅寻到了雁,还遣人快马加鞭送了来。
“青橙丫头意下如何?”
青橙尚沉浸在李承玄那句“求娶青橙”,被武太师突地一问,不自觉红了脸。心道她自是愿意,祖父怎明知故问。
李承玄无声盯着她,只见她脸上红晕愈发深,半晌终是轻轻点了头。
武太师朗声大笑,喊来小厮解了那两只雁的缚带,抱到院中给了它们自由。
他们站在阶上看着那双雁似是无措地来回踱步,而后试探般扑腾了几下翅膀,接着一前一后振翅高飞。雁影融入渺渺天际,最终只余小小圆点。
愿与身边人矢志不渝,如鸿雁南来北往终生不改。青橙望着远去的大雁无声许着愿,忽手心一热,知是李承玄牵住了她,她默然扬起唇角。
“过几日上元节,我来带你去逛灯会。”
“好。”
上元节转眼即至,那日武青橙兴冲冲拉着灵玉要自制元宵,一大早便赶着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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