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城从梦里惊醒,缓缓起身,静静伫立在窗前,呆呆地望着天上玉盘般的圆月。月光倾洒而下,傅锦城的眼前又浮现出女子翩翩起舞的身影。初见月月,便是在这样的月色里。
十年前傅锦城第一次游历到惠州城,在一家酒肆里偶然遇到了曾经一起学道的南宫师兄。
傅锦城第一次跟着师兄到空谷涧便有了安定的念头。空谷涧距离惠州城不算太远,山明水秀,空气清新,云雾缭绕,如同仙境。
两个人在竹林下席地而坐,饮酒作诗,论道比剑,不亦乐乎。
如银的月色下,南宫星月身着一袭月牙白的长袍,伴随着悠扬的笛声,在桃花漫天里翩翩起舞。
一阵玉佩相碰的叮当声,傅锦城转过身,刚刚在桃花中起舞的少女正款款走来。月牙白的衣裾随风摆动,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肤白如雪,容貌绝丽,如笑春山。
“风雪师父,喝酒这等美事竟然不叫上我。”少女眉头微皱嗔道。
“星月,越发没规矩了,还不来见过客人。”南宫风雪回头看向傅锦城:“这是我的徒弟南宫星月。”
“哦?这就是你口中情同手足,抵足而眠的傅师弟吧。嗯…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南宫星月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星月…”南宫风雪拖长了语调。
南宫师兄哪里都好,就是人有点严肃,又老气横秋,常常板起面孔。整□□南宫星月诵经练剑,习文弄墨,俨然一副严师形象。
南宫风雪当日被逐出师门后一路北下,在一个小镇上捡到了被遗弃在破旧寺庙里的女婴。失意的南宫遇到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竟颇为动容,给女婴取名星月,一大一小踏上了流浪之路。
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小娃娃一路颠沛流离,最后在离惠州不远的空谷涧定居下来。
空谷涧中住着的不过是些平常人家,民风淳朴,鲜有生人来访。
“我可以叫你小傅子吗?”
“锦城比你年长,怎么能如此没礼貌…”
“小傅子,外面的都城是不是特别繁华,特别好,是不是有很多好吃好玩的。”
“整日在这农家小院中,真真无趣极了,风雪师父又不肯时时带我去城里。”
“小傅子你也来尝尝这个刚出锅的相思糕,这是我从小到大最喜欢吃的点心。你别看制作简单,可是要做得好吃可不容易嘞。”
………
咕咚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并伴随着一声惨叫。
江流萤揉了揉眼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床太小,又常常发梦,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从床上掉下来了。
自从上次的事后,江流萤每日入睡困难,常常早醒,醒来便再难入睡,躺在床上直到外面鸡叫了才有一丝困意。
江流萤心不在焉地用着早膳,有些心烦意乱。
“我去城中打听了,一直没有打听到冉竹和阿金的消息。”傅锦城温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那林娘子她们怎么样了。”江流萤道。
“她们早就离开城里了,几日前我到她娘家的村子里去过,她们未盖起的新房已经转让出去了。她们一家现在大概已经不在惠州城了吧。”
傅锦城叹了口气:“你不必太过忧心别人,思虑过多也不益养伤,你上次真的伤得很重。我看得出你应该是常年习武,身子原本还算强健,否则…”
江流萤垂下眼帘,径自出神。
陆家的血海深仇未报,今后也不知要何去何从。江流萤从来都不怕困难,也敢于去闯。但是最怕的,是迷茫,是没有头绪,是不知道该如何重新开始。
江流萤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不喜欢在人前示弱,也总是强撑着打起精神保持乐观,可是也常常会有不知所措的时候。
“你不用想太多的,以后要怎样,你可以慢慢筹划。”傅锦城亮亮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烦闷的情绪渐渐平复,江流萤侧目盯着傅锦城亮亮的眼睛,一股干劲又从内心深处喷薄而出。
一阵剧烈的咳嗽,傅锦城咳得面色潮红。
“你既然懂看医书,为什么不给自己抓点药医治呢?”江流萤看着傅锦城有些红晕面孔,轻轻开口。
“医者不能自医。你应该知道吧。”傅锦城浅浅一笑:“我自小体弱,无药可医,也不过是挨日子罢了。”
“别胡说了。”江流萤一阵心烦,她看起来很洒脱,其实是最怕离别的,尤其是生离死别。
江流萤近来身子好了许多,都能起身到院子里转转了。
小院里的桌子上放着一大锅鲜美的鱼汤,江流萤喝得津津有味。
“你的手艺还不错嘛傅兄,没看出来啊。虽然跟我比起来还是差点。”江流萤打趣道。
傅锦城微笑着不语。
鱼汤没有多余的调料,可能是因为食材新鲜,倒也鲜美得很。
江流萤美美得喝完了鱼汤,捧着吃撑的肚子懒懒地晒太阳。
小院里养着鸡鸭鹅,房前屋后还有几块菜地。江流萤百无聊赖,这几日正打算跟着傅锦城学种菜。
“请问傅公子在吗?”一个高亢的女声响起。
傅锦城转身,拱手道:“王大婶,您怎么来了。”
“这是上回你托要的几种菜种,你看看是不是这样的。”王大婶把一个粗瓷小锅放在傅锦城手里,这是我刚做好的鸡汤,可鲜美呢,你也尝尝。”
王大婶注意到傅锦城身后的江流萤,侧头悄悄打量着,一脸八卦的神色。“这位小姐从未见过,是傅夫人吗?”
傅锦城苍白的脸上顿时染上一层红晕。
“我刚才猛地一看,还以为是星月姑娘。仔细看了才发现不是。”王大婶笑道。
傅锦城脸上有些不自然,但立即恢复了常态。又跟王大婶寒暄了一阵。
江流萤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内心里已是波涛汹涌,无数个疑问排山倒海而来。但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你的身子虽然好了很多,但是也不能在外面吹太久的风,吃饱喝足了就先进屋吧。”傅锦城道:“我看过两日就不用再吃药了。”
江流萤仰头长啸,终于不用再喝那黑暗粘稠苦得倒胃的东西了。
“过两天去李大婶那给你裁制两身新衣裳吧。”傅锦城轻轻道。
“我现在暂时穿着你的衣裳就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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