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墟的崩塌始于边缘的湮灭,如同灼烧的相纸,无声无息地化为虚无,混沌的空间仿佛被撕裂了一道口子,细碎的光星星点点洒进来,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渗入的怜悯,那光芒并不温暖,反而带着一种冰冷的疏离感,仿佛在宣告一切的终结,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尖啸的余韵,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手在拉扯着残存的意识,试图将最后一丝理智也拖入深渊。
然而,在这近乎绝望的湮灭之中,却又有一种奇异的安宁——仿佛一切的挣扎与痛苦,终于走到了尽头。
但这一切,真的结束了吗?
神墟的空间不再稳定,周围的虚无开始崩塌成更深、更黑暗的虚无,仿佛连“无”本身也在瓦解,柏州不再多言,抬手间,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电弧的风刃撕裂了空间,那风刃仿佛活物一般,扭曲、旋转,慢慢凝聚成了一道新的“门”。
“走。”
他的命令简短有力,不容置疑,仿佛早已习惯了在这样的绝境中发号施令。
谢停云并没有动作,江问渔也站在原地,目光中都带着难以言说的戒备与疲惫,柏州瞥了他们一眼,那眼神中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确认两件物品的状态,他俯身抱起落在地面、失去意识的林岁烬,动作轻柔,随后往前踏出一步,身影几乎没入门的幽光中。
“不想被埋在这里,就跟我走。”
二人犹豫了片刻,江问渔率先有了动作,她撑着疲惫的身体走向谢停云,轻轻拍了拍他握在永夜刀柄上的手,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抚,谢停云紧绷的肌肉微微放松,终于迈开了脚步。
穿过门扉的瞬间,神墟那腐败尖啸的气息被彻底隔绝,仿佛从一个噩梦中惊醒,却又坠入了另一个未知的梦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领域的宁静,那宁静并非祥和,而是一种被严密控制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们站在一个无法定义风格的房间内。
脚下是温润的木质地板,纹理清晰,泛着岁月包浆的光泽,踩上去有一种奇异的踏实感,然而一侧墙壁却是粗糙的天然岩壁,仿佛直接从山体中开凿而出,镶嵌着一扇巨大的、由无数齿轮与发条构成的机械钟,那钟的构造精密得令人叹为观止,每一个齿轮都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但指针却是静止的,停在了九点九分,仿佛时间本身在这里也被冻结,另一侧则是几乎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皮革封面的古籍,书脊上的烫金文字大多斑驳脱落,散发着陈旧知识的气息,其间夹杂着一些闪烁着幽蓝色数据的透明储存板,现代与古老在这里以一种极端冲突的方式并存。
房间没有窗户,头顶是一片模拟出的、深邃而静止的星空穹顶。星辰的位置固定不变,光芒冷淡,缺乏真实夜空的灵动与生机。
与火神村那诡异流动的天空不同,这里的天空是能够被感知到的模拟,精致却虚假,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崖柏香气、旧书页的霉味,以及一丝若有似无、类似臭氧的冰冷气息,与古朴的陈设格格不入。
这不像一个房间,更像一个被时间遗忘的、由偏执疯狂的收藏家打造的避难所,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在诉说着主人的过去,却又因风格的极端冲突而显得无比怪异,从典雅的中式青花瓷瓶到充满蒸汽朋克风格的黄铜管道,从铺着暗红色天鹅绒的维多利亚式高背椅到摆放着量子计算模型的金属台面……这里的主人就像一个试图抓住所有时间流沙的旅人,最终将自己困在了这个由碎片拼凑成的孤岛上。
柏州将林岁烬安置在一张铺着灰色软垫的躺椅上,清瘦苍白的身躯深陷其中,他双目紧闭,额头上还带着丝丝血红,不知到底是谁的血液,眼睫不受控制地轻微颤动着。
修长手指轻轻拂过林岁烬汗湿的发丝,当触碰到那几缕刺眼的银白时,柏州的指尖微微蜷缩,停顿了片刻,仿佛在极力克制着某种翻涌的情绪,最终,他只是细致地将那几缕散发拢到耳后,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个易碎的梦。
房间一角的矮几旁放着古朴的紫砂茶具,不知哪里刮来的微风吹向壶身,壶口升腾起袅袅白汽,淡淡的茶香味散发着宁神的异香,似乎能抚平灵魂的褶皱,这突如其来的、近乎温馨的细节,与整个空间的诡异格格不入,反而让房间里焦躁不安的氛围更加浓重,仿佛暴风雨前虚假的平静。
江问渔并没有再轻举妄动,只是顺着书架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皮革书脊,她机械地、一遍遍用酒精棉棒擦拭着自己手臂上已经不再流血的抓痕,刺痛感传来,反而让她混沌的思绪清醒了几分,登山包扔在一旁,侧袋敞开着,露出所剩无几的急救物资——寥寥几卷纱布、见底的碘伏瓶,还有那个增添了不少裂缝的香炉,炉身上的裂纹如同蛛网,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裂,就像他们此刻的处境。
茶水滚烫,汤色是罕见的剔透琥珀,柏州斟好的茶被分别放在江问渔手边和依旧靠在门边的谢停云手边。
谢停云没去理会那杯茶,瘫坐在门口,背靠着冰冷的、带有岩壁粗粝感的墙壁,永夜横在膝头,他微微扯开染血的衣襟,露出精壮的肌肉和上面纵横交错的旧疤与新伤,腹部的伤口最深,皮肉外翻,虽然不再大量流血,但看着依旧触目惊心,呼吸之间,带着劫后余生的粗重,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伤口,带来一阵闷痛,他闭上眼睛,只有胸膛在剧烈起伏,试图用意志力压下身体本能的颤抖和脑海中不断回放的厮杀画面。
没有人先开口。
茶水升腾的热气变得稀薄,最后全部消散,如同他们心中许多未问出口的疑问,沉入了冰冷的杯底。
柏州坐在那张深红色的高背椅前,姿态依旧是优雅的,仿佛先前在神墟中的厮杀、空间的撕裂都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幻梦,他用一块特殊的暗红色绒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枚回收来的、不再猩红、呈现出暗沉金属光泽的碎片,他做这一切是如此自然,仿佛早已演练过无数次。指尖拂过碎片冰冷的表面,眼神专注得近乎虔诚,可这份周到,在此刻看来却比神墟的怪物更让人心底发寒。
他到底是谁,才能在这样的“家”里,如此从容?这个空间的一切,似乎都在无声地宣告着主人的非同寻常,以及那深不可测的秘密。
江问渔挣扎着站起身,骨骼发出疲惫的呻吟,她拿起仅剩的碘伏和纱布,沉默地走向谢停云,蹲下身,开始帮他处理腹部最深的那道伤口,碘伏触碰到伤口的瞬间,谢停云全身肌肉猛地一紧,喉结滚动,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从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声音。
“……谢了。”
“我也该谢谢你。”江问渔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这片诡异的宁静,手下动作却利落精准,用纱布覆盖伤口,小心地缠绕,“刚才……挡在我前面。”
谢停云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惯常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却因为牵动了伤口而显得有些扭曲。他没说话,只是抬起未受伤的那只手,精准地拍了拍她正在忙碌的小臂。
这是一个属于他们之间笨拙却真诚的认可,在生死边缘建立起的微妙信任,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真实地存在着。
然而,无声的质询依旧在空气中弥漫,信任在并肩作战中建立了一寸,但对真相的怀疑,对柏州意图的揣测,却因此蔓延了一尺,房间里的每一件古怪陈设,柏州的每一个从容举动,都像是在这怀疑的土壤上浇灌冰水。
柏州没有看任何人,依旧专注地擦拭着那枚碎片,却仿佛对所有的视线和情绪都了如指掌。
江问渔清楚地知道,想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或是想彻底结束这一切看似无休止的纠缠与危险,需要柏州的知识与力量,但她也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无论是自己,还是昏迷的林岁烬,或是伤痕累累的谢停云,都只是柏州棋盘上的棋子。
执棋者不一定只有柏州,但他一定是其中之一。
当林岁烬的呼吸终于变得平稳悠长,不再夹杂着痛苦的颤音时,柏州也将擦拭干净的碎片用暗红色绒布仔细包裹起来,他打开书桌旁一个看似普通的抽屉,里面却铺着黑色的天鹅绒内衬。他拿出一个同样质地的锦盒,小心翼翼地将包裹好的碎片放了进去。
他抬眼,目光平静而锐利地扫过面前两人,最终落在江问渔身上。
“这里是安全的,你们可以休息。”柏州顿了顿,声音变得低沉,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警告意味,“需要手术的话,旁边有医疗室。”他指了指岩壁一侧,那里有一扇与墙壁几乎融为一体的暗门,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太多疑问堆积在心头,神殿里接触的真相背后,似乎是更多、更深的疑惑漩涡,那些关于“玊”、关于“火种”、的碎片信息,在脑海中碰撞,却拼凑不出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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