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只有尘埃在柏州手中那束冷白的光柱里无声浮沉,他带来的消息过于沉重,几乎压垮了三人刚刚在认知废墟上重建起的精神支柱。
林岁烬的沉默最为彻底。
从柏州现身的那一刻起,他就像一尊骤然失去所有指令的傀儡,僵立在原地,唯有胸口轻微的起伏证明着他仍在呼吸,那双总是燃烧着冷静分析的赤瞳,此刻也仿佛被冻结,映不出任何情绪,只倒映着柏州的身影——他唯一的精神锚点,此刻却成了所有迷雾的源头。
柏州不再多言,他从容地从那件价格不菲的白色西装内袋中,取出一枚古老的银质怀表,没有打开表盖,只是将其平摊于掌心,指节微一用力。
霎时间,一缕微弱、却真实不虚的暖意,混合着猩红与幽绿交织的诡异微光,自怀表的缝隙中逸散出来。
林岁烬脑后的幻痛仿佛被这微光引动,再次隐隐搏动,他凝视着那簇光芒,敏锐地察觉到,周围原本无色无形的空气,竟如同受热扭曲般,产生了细微的折射。
“这是‘玊’的力量根源,也是它污染的源头。”柏州的声音低沉而耐心,像是在展示一件关键的实验标本:“你们所见、所闻、所对抗的一切异常,都源于这种碎片的无序扩散与能量逸散。”
江问渔不自觉地抬起手,目光落在自己指尖那若隐若现的冰蓝色能量丝线上——它们正与那怀表中的微光产生着细微的共鸣。
“能量波动……”林岁烬的嗓音沙哑得厉害:“这碎片,究竟是什么?”
“可以理解为,‘玊’的心脏。”柏州垂眸,这个动作与林岁烬思考时的习惯出奇地相似,引得江问渔多看了一眼,他眼底似乎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失去了它,‘玊’将逐渐失去其‘存在’的根基。”
关于规则制定者的猜想,林岁烬不是没有推演过存在多个“玊”的可能性,但当这恐怖的造物其“心脏”被如此平静地展示在眼前时,他依旧感到一种源自骨髓的荒谬与冰寒。
“回收碎片,不仅能有效削弱‘玊’。”柏州合拢手掌,微光与暖意瞬间被隔绝,他优雅地将怀表收回内袋,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更能帮助你们真正理解,并尝试掌控……那正在你们体内苏醒的力量。”
无人回应。
柏州的目光掠过身心俱疲、各怀执念的三人,最终定格在林岁烬脸上。
汗水打湿了他微卷的黑发,几缕黏在额前,再也遮不住那双盛满疲惫与执着的赤瞳,几缕不易察觉的银白髮丝混在其中,随着他细微的动作若隐若现。
柏州取下眼镜,从胸前口袋掏出一块绒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镜片,他不催促,仿佛笃定沉默终将被打破。
“妈的凭什么!”谢停云猛地将永夜杵向地面,刀尖与石板的撞击声在空旷中刺耳回荡:“凭什么就我们几个倒霉蛋要摊上这种破事?!”
他的愤怒之下,林岁烬听出了更深层的东西——面对绝对非常理力量时,源于渺小人类的、深刻的无力感。
讽刺的是,最坚定的无神论者谢停云,却是他们中第一个撬动“规则”,向未知“赊账”的人。
“不止你们。”柏州转向他,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空间的交叠点远不止火神村,被卷入其中的人,也远多于你们。试图阻止、清除‘玊’的人……很多连名字都未能留下,便已被规则蚕食,或如你们一般,被困于无尽的轮回。”
“名字不可言说”——此刻,这条规则仿佛不再是抽象的禁忌,而是那些无名者最后的、悲壮的绝唱。
“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人?”江问渔是第二个开口的,医者的本能让她下意识追问:“他们……在这里吗?他们在哪里?”
“很遗憾,我无法回答。”柏州轻叹,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像我,像你们一样的人究竟有多少,无从得知。我只是一个比你们更早一些,走上这条追寻答案之路的同行者。”
“我们”,林岁烬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个词汇,柏州似乎一直在用这个词,巧妙地将他们的命运捆绑在一起。
可柏州真的只是“同行者”吗?他真的只是一个目睹过真实而绝望无助的探寻者吗?
林岁烬不知道,他无法得出答案。
那个被他视为灯塔、视为稳定世界之锚的人,此刻正站在一片诡谲的迷雾中央,向他伸出手,理智在尖啸着警告,每一根神经都在抗拒这种被全然操控的感觉,然而,一种更深层的、近乎本能的依赖,却像缠绕大树的藤蔓,从他每一次深夜被噩梦惊醒后看到的那片海蓝色中滋生出来,牢牢捆缚着他的意志,他痛恨这种身不由己,却又绝望地意识到,除了柏州,他在这突如其来的恐怖世界里,无处可去,无人可依。
“谢先生,你来到火神村,也并非全然为了那单货物,不是吗?”柏州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语气带着洞悉一切的平静:“能被此地‘吸引’的人,心中都怀有不容于寻常世界的执念。”
闻言,江问渔和林岁烬同时看向谢停云,后者唇角绷紧,握刀的手松了力道,脸上神色几经变换,最终像是放弃了某种抵抗。
“……是,我不光是来送货的。”谢停云艰难地承认,却无意详述,只是睁着空洞的双眼“望”向柏州:“你说得对,柏教授,人逢绝路……才他妈的会问鬼神!”
“什么意思?你们之前就认识?”江问渔转向他,下意识后退半步:“你一直在骗我们?”
“谈不上骗,他只是隐瞒了部分故事,你我也一样。”林岁烬的声音带着一种过度消耗后的虚浮,他拖着疲惫的身体,重新站到柏州身前,抬头直视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只有我,是被彻头彻尾‘骗’过来的,对吗,老师?”
“小岁,我没有骗你。” 柏州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但底色依旧是那片化不开的冷漠,他放缓了音调,那近乎温和的引导之下,是毋庸置疑的掌控力:“你看到的塔,你经历的疼痛,你指尖的余温,你体内流淌的力量……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是你吗?或者,更直接一点——”
他微微前倾,拉近了距离,恢复了那种熟悉的、仿佛课后解惑般的姿态。
“——你不想知道,‘你’究竟是谁吗?”
“……”林岁烬的沉默是剧烈的挣扎。
他是特殊的,他早已从无数细节中拼凑出这个结论,但“特殊”意味着什么?是钥匙,是容器,还是……别的什么?柏州的目光像手术刀,剖开他试图维持的冷静,直刺那个他不敢深究的核心。
答案不在过去的记忆里,而在前进的路上,这句话如同魔咒,在他脑海里回响。
他看着柏州,看着这个赋予他名字、给予他归属、此刻却将他推向未知深渊的人,西伯利亚的冷风仿佛再次吹拂过记忆的荒原,蒙住了他的判断,一种近乎绝望的依赖感汹涌而来——如果不跟着他,自己还能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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