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予花了最少的银钱,出尽风头,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宴散之际,她心情畅快,寻到后院的一间小房。
温氏向窗而坐,见她来了,搁下针黹,关起门背身在衣箧里鼓捣着什么。
鲍予问道:“我四兄呢?散宴我撵在他后头走的,明明见他进了后院,又不知闪哪去了。”
“你兄他这阵子又在替人做催债的活,怕你说他,故才躲着你呢。”
“食肆里安安分分的膳夫偏不做了,去搏架斗狠替人逼债,哪天折他一条胳膊腿儿的,他才长记性!”
温氏叹道:“我也说过多回了,不过是白费口舌,也就你的话他还听一听。”
“罢了,不说他这晦气的,阿母你方才瞧见没?我假母他们,见我被那些宾客夸,气的连肉羹都吃不下了,直瞪我呢。”鲍予回想起来,心内犹是爽适。
温氏把手捏捏她的鼻尖,“你哪,那样上好的面点,做的活灵活现,怕是费了你不少银钱罢?这钱你拿着。”
温氏自衣箧里掏出来的正是枚荷包,里头百来个钱,是她做针线活,私下一点点攒出来的,没教老爷与其他两房正、偏妻以各种名目索要了去。
鲍予推手不要,反从袖里掏出一串钱,“花了三十钱,冯家支了三百钱给我们买寿礼,
喏,这都是余出来的,我留给阿母,平日里别总是对着针黹,眼睛都熬坏了。”
“不好,你的彩礼大多都教老爷克扣下了,连嫁妆也不像样,你这样拿钱贴补我,女婿一家该嘀咕了。”温氏道。
“我是盛昌里的女娘,他们冯家谁敢多嘴舌?”
鲍予又拉住她的手,软了声口道,“冯二知道的,他也说这钱给您。”
温氏这心肠自是百般感化,仍将自己的荷包并女儿手中的钱串,一并往她怀里塞,
“你留着傍身,我这儿攒下点钱,不定哪日又叫他们叼走了。”
鲍予执意不肯收,温氏便在收拾给她带去的干果回礼时,悄悄的塞在她的包袱里了。
本固里,
一辆驴车停在土垄上,冯二在旁等候。
季胥送鲍予从草屋出来,两人脸畔俱有笑意。
“那些余出来的桑葚啊、芹菜哪、枣子的,就留着你家吃罢,这东西本也要送给我阿翁那大家子的,幸好没便宜了他们那些懒贼。”
鲍予搂着她道,“快别谢我了,我比你就大个四五岁,索性管我叫予姊罢!”
季胥接口道:“好啊,我正想这么着,可又怕隔着辈分,唐突了。”
鲍予笑盈盈上了驴车,回至院中,徐媪问他们寿礼送的可妥帖。
鲍予道:“我那阿翁很是喜欢,连那些来客都赞不绝口的。”
徐媪听着也舒心,以为小俩口照说的扯的鸡鸣布送去,她虽是心疼钱,但这是亲戚礼数,也短不了这项,自去忙晡食了。
鲍予想了想,随前去道:“我帮着阿母打下手罢。”
冯二便去后院浇菜了。
刚从崔思家回来的冯富贞堵前来问:“叔母怎的从胥女家出来?”
她那时正和崔思在她家屋前玩斗草,远远瞅见了自家的驴车,就回来了。
“哦,胥女想盖间瓦房,手里头缺钱,偏偏才纳完赋税,家家户户都脱了层皮,咱们乡市的蒸饼生意比不得先前了,她想去盛昌里叫卖,因此托我问问内情。”鲍予道,手里在择一颗大菘菜。
不知怎的,冯富贞听的此话,心间暗暗淌着快意,她撇了嘴道:
“就她也想做盛昌里的买卖?咱们本固里先前有人想进里头卖瓜菜,都被伙着赶出来了,还有挨了打的。”
鲍予道:“正因这么着,她才先问了我盛昌里的人户、各项小买卖都是哪些人在做……”
“叔母都告诉她了?”冯富贞紧紧追问。
“知道的都告诉她了,”
不过鲍予可没抖落出来寿桃省钱的事,她只道,“告诉她于我也没啥坏处。”
冯富贞便冷下脸来,“知道了她在那也绝对吃不开,她这样的灶下厨,还想盖得起瓦房?合该住一辈子茅屋草舍!”
说罢拧身走了。
话说季胥,已然决定明早去盛昌里叫卖肉馅儿蒸饼,但乡市的生意可怎么办?
虽说冷清不少,但蚊子腿肉也是肉,两边俱要赶早叫卖,错过朝食的点,大家也就不会去买这类面食了,紧着这头,便撂开了那头。
家里季凤虽说也谙世事,但到底才八岁,那么丁点儿的身板,季胥断不敢由她去卖,担心被贼人略卖了去。
可巧庄氏来给她们送新衣,妹妹们听见声响,噌的一下从屋后弹出来,手里还有刚拔完草的泥巴。
庄氏笑道:“快去洗干净手,来试试这衣裳,看合不合穿,不合适的话我带回去再改改。”
“哎!”
两个妹妹高亮应着,跑进灶屋舀水去了。
那可是新衣啊!本固里多数人家一身衣裳要穿两三年,直到烂得露腚,才会做新,
也就阿姊心疼她们,舍得不年不节的,这时下就给她们做,季凤美滋滋想着。
庄氏手里除了衣裳,还捧着别的,她先拎出来一个方方正正,细绳束了口的袋子,
“我用那碎布头,缝了个钱袋子出来,我想着,你卖蒸饼要收五铢钱,能用得上。”
庄氏很有巧思,想着她忙起来袖中不便放那沉甸甸的钱袋,束着的麻绳便足够长,能斜挎在肩膀,这跟后世的小包没什么区别了。
那碎布头缝合的针脚,仿佛成了形状不规则的花纹,挎起来还兼具美感,季胥很是喜欢,
“我正缺一个钱袋呢,庄婶儿,你手真巧,针脚缝的扎实又好看,怕是本固里找不出第二个人有你这样好的针线活了。”
庄氏被她夸的只会笑,埋脸翻弄着手里的衣裳,好半晌想起来道:
“这还用碎布头给小珠二凤两个各缝了一对臂褠。”
臂褠是套在臂上的,类似于后世的袖套,戴上自是能防脏、爱护衣物,庄氏连这也想到了。
季胥心头暖烘烘的,搂着庄氏的胳膊说谢。
这时两个妹妹也换好新衣褶裤,蹭着出来了,都低头打量摸挲着,稀罕得不行。
庄氏拉过她们,弯了腰,各处掐了掐那大小长度,笑道:
“合适,明年也还穿得。”
这时平头百姓做孩子衣裳,都不会做的刚刚好,孩子蹿个儿快,情愿做宽松些,能多穿一两年,因此庄氏才会说合适,若是穿着正好,就是小了。
季胥也换了来,俱是合适。
季凤摸着衣角道:“这新布料就是有股子好闻的味道,是穿旧了的没有的。”
惹得众人一笑,庄氏还把那余出来的三尺布拿给季胥,说可以做擦身擦手的巾子。
“这可太合适了,正好能裁成三条。”季胥捧了来道。
家里三人,就只一条擦身的巾子,还烂成蛛网一般了,好在之前天气热,洗完澡不擦也能凑合,现下天气渐凉,她原打算做了新衣后,用妹妹的旧衣裳改一改的。
意外多了这三尺布,她厚了脸皮道:“就是要借婶儿家的剪子用一用,家里还没置办这些。”
陶氏道:“你既决定要做巾子,过会子我便帮你裁了,拿针线锁了边,这样耐用。”
季胥谢了又谢。
原是想做三身新衣,不承想多出来这么多东西,想着自己思忖的事,季胥拉了庄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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