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半年，新年的脚步悄然而至，整个十里长山都沉浸在节日的气息里。山寨里张灯结彩，红绸高挂，灯笼被高高悬在屋角树梢之间，在夜色中映出一簇簇温暖的光晕。孩童们提着竹扎的纸灯，在山道间奔跑嬉笑，爆竹声在石墙与山林间炸响，烟火气混着雪意漫上山头，热闹声回荡在山谷之间久久不散。
陆峥被风雪耽搁在了归寨的路上，这是陆棠第一次真正以“少寨主”的身份主持新年事宜，她自白日起就忙得脚不沾地，带着兄弟们分发年货，给孤寡老人送去新衣与热汤，甚至亲自去厨房撸起袖子包了几笼饺子，与山寨众人一起守岁。
等到夜色深沉，山寨的庆祝还未落幕，她却悄然离开了人群，手里拎着食盒，步伐轻快，循着那条熟悉的山路，独自走向顾长渊的那间院落。她酒意微熏，被冷风一拂，脸颊染上一层淡红，还带着几分不自知的笑意，眼神亮晶晶的，仿佛藏了一捧未散的烟火。
今天是新年，自然也要和那个人一起庆祝，才算圆满。
顾长渊的房间依旧如往常一样静谧，陆棠一脚踏进院子，外头的鞭炮声、欢笑声便像是被什么拦住了，院里院外仿佛另一个世界。
她推门而入，门轴吱呀一响，划破了屋内的沉静。顾长渊正坐在书案前，屋内烛光摇曳，面前摆着几本翻开的棋谱与一个未收的棋盘，像是刚看至关键一步。
听见动静，他抬头看她一眼，眼神微怔：“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找你过年！”陆棠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目光扫了一圈，“啧，你这屋子也太冷清了点，新年怎么都不点个红灯笼？秦叔呢？”
顾长渊的嘴角浮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嗓音低哑而温和：“一个人，点了也没什么意思。秦叔我劝他早些回去歇着了，这一年也够他忙的，该歇歇了。”
“哈，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陆棠挑了下眉，也不追问，只是打开食盒，将热腾腾的饺子一一摆上桌：“看来我是来对了，快趁热吃，这是我亲手包的，可稀罕着呢。”
顾长渊看着那一碗热气升腾的饺子，神色微怔
“怎么？”陆棠见他一时没动，抬了抬下巴，半笑半嗔，“你不会是不信我手艺吧？”
“不是。”他眼底漾起一丝浅淡却真切的暖意，“只是没想到你还会包饺子。”
“我会的多着呢。”陆棠哼了一声，把筷子推到他手边，“快尝尝，错过这顿可就没了。”
顾长渊接过筷子，左手执筷，动作略慢却极稳，夹起一只饺子送入口中。皮薄馅嫩，羊肉切得细致，咬开后有微微的葱姜香气，还隐隐透着点辣意，热气扑在舌尖，暖得刚好。
“味道如何？”陆棠托着下巴，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期待。。
他细细咀嚼，缓缓咽下，抬眼看她，语气不重，却清晰认真：“……很好。”
陆棠眉眼顿时弯了起来，笑得飞扬明媚：“那当然！连秦婶都夸我手巧呢。”
顾长渊也跟着轻轻地笑了，目光温和地看着她，烛火在她眼底跳动，把她脸上的红晕映得更深了一些。这间屋子，像是也被一并点亮了。
几个饺子下肚，陆棠忽然眼珠子一转，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打趣道：“对了，今天是新年，我的礼物呢？”
顾长渊微微一怔，旋即失笑：“礼物？”
“当然。”她理直气壮地撑着下巴，“你借住的可是我家的屋子，过年不给少寨主备点见面礼，也太说不过去了。”说着，还顺势朝他伸出手掌，一副理所当然讨要的模样。
顾长渊看着她，无奈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含着一丝浅笑：“礼物倒是没有……不过…..”他话音一顿，唇角微扬，露出一个极轻的弧度：“倒是有个好消息。”
“什么？”陆棠正要追问，忽然见他伸手，从桌案旁缓缓取出一物——是一根拐杖。
陆棠微微一愣。这是一根与众不同的拐杖，通体墨色，质地坚实，底部分出四个短小的支撑点，显然是为了提供更稳固的支撑力。陆棠的心跳漏了一拍，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地落在顾长渊的腿上——
长袍掩着双腿，她一开始没注意，但此刻随着顾长渊缓缓侧身，她终于看见——他右腿上，还系着她为他打造的支架。
陆棠瞳孔微缩，呼吸骤然一紧，猛地抬头看向他：“你……”
顾长渊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轻轻吸了一口气，随后，缓缓地撑着拐杖，站了起来。他站得很慢，左手死死扣着拐杖的手柄，左腿稳稳发力，而右腿则在支架的帮助下，僵硬地立在地面上。
整个动作不算利落，但，他站了起来。
陆棠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竟忘了说话。
顾长渊垂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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