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震动,所见之物开始大片大片的破碎。
所有尸骸都不见了。
满地血腥狼藉也不见了。
就连那崩塌的锁妖塔也巍峨的直耸云霄。
唯一不变的是断裂的海月清风琴,以及枯萎的荼蘼花。
我明白了一切。
我为时已晚的明白了一切。
他确实在扮猪吃虎,这点我没有冤枉他。
他放弃抵抗,主动伏诛被我师尊囚入锁妖塔。
而我们所有人都小看他了,只当他是像之前抓过的九尾狐王那种货色对待。
他确实有挣脱缚妖索的本事,如果他愿意的话,用数千年修为把锁妖塔轰塌也不是办不到。
可他选择了礼貌的出塔。
锁妖塔完好无损,里面关押的妖魔鬼怪也无从越狱。
他真的法力无边,比我们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强大,强大到一出锁妖塔,就以整座长留山为界,制造了如此庞大且天衣无缝的幻界。
只为我一人设立的幻界。
*
当荼蘼花开,我双手沾满他鲜血之时,劫数应了,而我十世轮回,功德圆满。
我曾误伤他一剑,却令我突破境界。
原来我是他的命中劫,他是我的登仙梯。
他历经数载何等聪慧,必然立即明白天道的残忍——他是我的证道。
哪像我,稀里糊涂的被天道捉弄,摆布了一世又一世,连最后一世也像个提线木偶。
不对,最后一世他做了天道的帮凶!
合起伙来一起戏弄我,算计我。
他并非一心求死,而是只想成全我。
我知道他复杂的内心,既愧疚,又失望。
愧疚他私放恶龙,连累我也受到天道罪罚,被剥夺仙体,入生死轮回。
失望我轻而易举的忘记他,轻描淡写的伤害他一次又一次,他心灰意冷,万念俱灰。
当我杀他证道时,仙体塑成,元神归位。
他笑了,笑的心满意足,笑的释然。
笑的解脱。
那一瞬间我知道,他解脱了,轮到我万劫不复了。
我把他自己割断的头发捡起来,收入玉净瓶。
可头发随着他的消散根本留不住,我施加了多少道封印都没用。
我去了云州城,我用仙术隐去身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故地重游。
我走在喧闹的街坊,闻到鲜花饼的香气。我现出真身,问小贩买鲜花饼,小贩居然还对我有印象,张口就说:“嘿,是那个要荼蘼馅的俏郎君!”
我面露微笑。
小贩掀开盖布,献宝似的把热销新品介绍给我,他说感谢我的启发,他做了荼蘼馅的鲜花饼后,大受欢迎,每日都销售一空。
我笑着祝贺他。
他用油纸包了满满一袋荼蘼鲜花饼送我,我走之前他叫我一声,说我看起来跟上次不一样了。
我问他哪里不一样了?
他遣词造句半天,最后笨嘴拙舌又简单直白的说:“您身上有光,像个神仙。”
我咬一口鲜花饼,荼蘼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
荼蘼是什么味道呢?
我其实压根不知道。
数千年的纠缠,我们发乎情止乎礼,最亲密的举动也不过是君子之间的握手。
我转身时,仿佛看见他拿着糖炒栗子在围观斗鸡,还热情的招呼我也去看。
我走在静谧的月湖湖畔,独自欣赏孤冷的圆月。
恰好有画舫飘来,我情不自禁的朝那里望去,在窥见一片绯色衣角时脱口而出:“清荼!”
画舫里是个女子。
女子在和她的情郎幽会,你侬我侬,相依相伴。
我坐进茶棚里,出神的望着人流如织的云隐瑶台。
二楼的窗子忽然开了,我心神震动,难以自控的起身朝那看去。
探出头来的伶人身着紫衣,涂脂抹粉,和恩客撒娇卖乖。
我在茶棚里坐了七天七夜。
离开云州城前我又买了荼蘼鲜花饼,吃着鲜花饼,在城外麦田地里躺了三个月。
因为季节不同,上次我和他在这里是秋意正浓的丰收时节,麦浪滚滚,金芒灿灿,衬得他整个人瑰丽耀目。
现在是寒冬腊月,麦田地一片荒凉,我沉溺其中,一起枯萎。
我去了书生的茅草屋,那里早就沧海桑田,截然不同了。我望着一片汪洋,回忆那只被我一书拍死的飞蛾。
我去了猎户的山头,那里早已高楼林立,我站在最高处,试图找到隐藏在角落里的紫貂。
我去了王府,那里变成了酒肆,地牢也变成了酒窖。
那是我降生以来第一次喝醉。
被凡酒醉的里倒歪斜。
他原来没有撒谎啊,其实凡酒也挺辣的,辣的我泪流不止。
我去了很多地方,有我和他记忆的地方。
我徒步走过我们的十世轮回。
我试图寻找他的影子,我试图在某个不经意间偶遇他的转世。
尽管我知道不可能。
但我依旧说服自己要相信神迹。
他如此执着,十世轮回皆不能撼动他分毫,我不信他会舍得离开。
*
我回到了上界。
千年后,我重返太行山,这里一草一木皆不变,还保持着当初的样子。
我站在半山腰,仿佛看见他在远端望着我,将千言万语尽数咽下,只吐出最难舍的一句:“早点回来。”
我回来了。
迟了一千年。
*
仙庭无人打理,杂草丛生,树木参天,宛如原始古秘境森林。
我没有动用仙术,拿了锄头除草。
自从我元神归位,我就很少用省时省力的仙法,凡事亲力亲为。就连点一盏灯,添一口茶都拿着火折子去点,提着水壶去倒。
这样南辕北辙,效率大大减低,但这正是我想要的。
我需要有事情做,让自己忙碌起来,这样才不会想他。
才不会满脑子都是他。
我把仙庭打扫的很干净,干净到一根杂草,一棵树都没有。
我甚至把所有花卉都祛除了。
仙庭从未这么难看过,光秃秃的一片。
我站在亭子里出了好久的神,其实我把仙庭弄得这样干净,是我早就在心里做好打算了,只是到最后一步我又犹豫了。
几天后,我终究还是扛不住思念,自虐般的捡起荼蘼花的种子。
我在仙庭种上荼蘼花。
原本只是一株,结果着了魔般越种越多,一年后,仙庭里全是荼蘼花。
我笑着调侃道:“再叫仙庭都显得不合适了,所以是叫“荼园”好,还是“蘼庭”好?”
我津津有味的提建议,转头征求他的意见:“清荼,你觉得哪个……”
本该坐在那里跟我谈笑风生的人不见了。
可我刚才分明看见了。
我知道,我又出现幻觉了。
这症状伴随我多久了?我记不太清了,可能几十年吧?
我磨墨,提笔蘸墨,正要落笔写字时,我突然间恍然大悟。
不是几十年,是整整三百年了。
原来过了这么久啊……
没关系,再等一年,满庭的荼蘼花就开了。
*
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
百花绽放,争奇斗艳后,荼蘼静悄悄的开了花。
荼园内一片冰魂雪魄的白。
馥郁芬芳的花海,阵阵清幽,惹我沉醉。
我兴致高昂,照着满庭花卉的美景,画出一幅又一幅的荼蘼花。
我对身旁的人说:“哪幅好看?”
身旁没有人,没人会回答我的自言自语。
我想起了从前,只要我提笔,他就会主动过来磨墨,安静的陪在我身边散发花香。等我画完一幅画,他会伸长脖子凑过来欣赏,然后皱起秀气的眉毛,问我为什么要画梅花。
我说梅花香自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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