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开门声音，烛火下靠在床边在翻阅纸笺的男人侧头。
看到靠近的人顺从地伸出手握住，声音温柔，“怎么过来了？”
顾无闫的状态真的很差，失血过多导致脸色惨白，握在她手上的手掌冰凉带着冷汗的湿意，身上浓重苦涩的药味都压抑不住隐隐透出来的血腥气。
看到一直无坚不摧的人突然满身伤痕，原本的怒火被熄灭在心底。她有些别扭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顾无闫却丝毫不肯松手，反而加大了手指的力度，牢牢地抓住了她，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两人僵持空气一时静默，片刻之后，苏念安坐到他身边，顾无闫轻笑，整个人没骨头似的靠在她肩上，从身后将她拥入怀中。
用力抱得更紧些，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紧紧地贴在她柔软的身躯上。他把脸深深地埋进她纤细的颈侧，，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温度和那股若有似无的香味。
然而，就在这静谧而美好的时刻，一阵突兀的敲门声骤然响起。紧接着，南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公子，白大夫来给您送药和诊脉了。”
苏念安随即侧开些脑袋，试图摆脱他亲昵举动，并轻声说道，“先看大夫。”
可他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依旧固执地拥抱着她，嘴里还嘟囔着，“没事，我很——”
——“唔！”顾无闫面色更白，忍不住闷哼。
苏念安收回撞在顾无闫胸口手肘，并若无其事地理了理头发，然后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他蜷缩身子，露出一个假笑，“看大夫！”
她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房间角落里那个勉强可以藏人的衣柜上。于是，她小跑走到衣柜前，轻轻地打开柜门，生怕发出点声响，立刻闪身躲了进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完全无视了身后那道充满幽怨的目光。
顾无闫看她做贼心虚的样子，忍不住笑意，垂眸盖住里面要细碎的温柔，才让南山放人进来。
白诩站在门口依旧温柔，等了许久也看不出神色变化。
将药放到春凳上，随后便伸出手指搭在了顾无闫的手腕处，仔细为他诊脉。然而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的碰撞之声，就仿佛是什么东西不小心碰到了一起所发出的声音一般。
白诩的反应极快，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刹那间，她便猛地抬起头来，眼神中充满了警觉之色，迅速朝着那发出声响的衣柜看去。与此同时，躲在衣柜之中的苏念安心中不由得一紧，她恨恨地瞪了一眼自己那不争气、此刻正微微发麻的双脚，心中暗暗叫苦不迭。由于过度紧张，她的呼吸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变得急促起来，胸口不定起伏着。
而另一边，一直安静坐在椅子上接受诊脉的顾无闫，则是不慌不忙地微微侧过头去，用眼角的余光斜睨了一眼那个衣柜。不过很快他又收回了目光，神色依旧显得十分平静，出声制止了正要起身前去查看情况的白诩。
“无妨，只是刚才有一只耗子跑过去了而已，南山之前已经检查过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听到这话，身处那漆黑狭小衣柜之内的苏念安下意识地紧紧捂住了嘴巴，不敢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同时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生怕被外面的人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异样。
白诩也没有继续坚持，收回已经跨出去两步的脚，轻移莲步，重新走到床榻前。
又继续说回病情，轻声道，“公子还是先把这碗药给喝下吧，根据我的诊断和以往的经验来看，您今晚很有可能会发起高烧来。所以，今晚我需要留在这里，时刻观察着您的状况，以便能及时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顾无闫微撩起眼，扫过她，平静漆黑的眼瞳仿佛洞悉她一切心思，“无事，有劳白大夫了，回去休息吧。”
听到这话，白诩微微一怔，但很快便回过神来，她轻轻颔首应道：“既然如此，那就依公子所言。若公子夜里感到不适，随时派人叫我便是。”
言罢，白诩快速转身朝着门口走去，直到回到房内，低头看到自己凌乱的裙摆才意识到自己落荒而逃的离开有多狼狈，不由露出一个惨笑。
*
苏念安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学顾无闫说话，“有只耗子跑过去了～”
女子眉眼明亮，生机明媚，连微喘的呼吸都带着澎湃生气。
是初阳下最先仰首的嫩叶，呼吸带着摇曳，丝丝缕缕让人仰望。
他就像站在对岸阴影下的人，小心伸出手，妄图触碰。
苏念安没好气握住他伸出来的冰凉的手，“怎么这么凉，这次又伤多重……”
絮絮叨叨，责问又埋怨，他却只是握紧她的手，指骨因用力泛白，一遍遍摩挲在她虎口。
碰到了。
他的——生机。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看顾无闫一副空白没听她讲话的样子，苏念安真的有些生气，一身黑衣下面也不知道藏了多少伤口，她不敢随意下手，只能恼怒地拽住他垂落的白发，用力一扯。
顾无闫纵容的歪歪了脑袋，顺势凑近她的脸。一下子撞入浓墨的眸子，苏念安微张着嘴一时忘记了要说的话，炙热的呼吸纠缠不清。
顾无闫虔诚轻轻亲吻她眼下，苏念安下意识闭眼，一触即离的温热，是他的亲吻。
他认真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让你匆匆过来。”
苏念安撇嘴，开始还说得心平气和，结果越说越生气，情绪却像是被点燃的火焰一般，越来越旺盛，愤怒委屈担心交织在一起，把自己气得不行，“你有安排为什么就不能提前给我递个消息呢？难道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吗？看着我眼巴巴地跑来救你你是不是……”
温热的触感缠上唇间，吞没剩余所有的话。
顾无闫一点点亲在她因为生气而泛红的眼角，贪恋摩挲，轻声同她道歉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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