酪樱桃的铺子下只有一位老翁,他年已六旬却容光焕发,穿着芦花柳絮的灰蓝夹袄。来客们宁愿淋着雪,也各个等在铺边,只为吃一碗他的酪樱桃。
铺子只用了几根木竿撑起,面上覆着两层葛布,简朴但很结实,风吹雨打也岿然不动。
排到他们的时候,老翁目光一湛,对微生珩笑道:“你来了?”
他点点头,笑道:“给我们两碗酪樱桃。”
“好嘞。”
老翁拿起一盘干净新鲜的樱桃,殷红中泛着光泽,圆滚滚的看着很可爱。而后,他摘蒂去核,将其一个个放入银碗中,淋上特制的乳酪,奶香扑面而来。
微生珩正拿出钱袋,老翁却摆摆手,笑道:“我说过的,不收你的钱。”
薛宓娘在一旁笑道:“买东西哪儿有不给钱的?就算是皇帝老儿,那也得给钱。”
老翁依旧坚定地摇头:“你若要给我钱,至我于何地?我何某人知恩图报,言出必行。”
“好。”微生珩收起钱囊,接下银碗。
薛宓娘听明白了,想来是微生珩曾经帮过老翁,故而他才不愿意要微生珩的钱。
“你尝尝?”
薛宓娘打了一勺放入口中,乳酪的味道立时在嘴中漾开,樱桃像树上方摘下的,汁若琼浆。
“好吃。”她点了点头。
“那都给你。”说罢,微生珩又转头再拿了一碗。
薛宓娘嘴里的樱桃还来不及吞下,就扯了扯他的袖子:“我们真不给那老人家钱了么?虽说这两碗也不值多少银子,可毕竟也是百姓安身立命的买卖。”
“你不知道,他认定的事情谁也改不了。”
无法。薛宓娘知道民间的一针一线都是宝贵的,若是旱灾时候甚至能救命。她白吃了人的东西,左右都觉得不舒坦,因而在走到街口时突然折返回去。
她拿出袖口里藏的骨哨,对老翁说:“老人家,这儿有一枚骨哨,在我身边也用不上,不若就给孩子罢,孩子们都爱这些小玩意儿。”
那骨哨的表面打磨得光滑,在她掌心里犹如一块宝玉。哨上有七个孔洞,可用于吹奏。
老翁挑眉惊讶道:“你们还没有孩子么?”
薛宓娘脸一红,余光瞥了一眼在街角等着她的微生珩,摇了摇头。
老翁自知失礼,忙弯腰接过她手中的骨哨,笑道:“七年前,陆公子在我铺前就和我说,他的娘子爱吃酪樱桃。那时候我家中贫瘠,在城中实在无法依存,就打算回祖屋种地,这铺子也不打算开了。”
微生珩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故而一路上都自称信陆,老翁也只道他是陆公子。
“谁知陆公子听闻,就给了我一叠银钱,说只要我继续卖酪樱桃,有什么难处都只管找他,他能帮得上就一定帮。我看这人奇怪,怎么敢收钱,就问他何故如此。他说,他的娘子一定很喜欢我们家的酪樱桃,只是如今娘子出了远门,一时回不来。将来,他要他的娘子日日都能吃上。”
老翁意味深长地笑着,对薛宓娘道:“今日我见了你,就知道你们是夫妻。行止和言语都能骗人,但是……”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里不会。”
是眼神,她知道。爱一个人的眼神是世界上最特别的。
“陆公子这些年等姑娘等得苦,常常来我这儿,说是看着铺子上的酪樱桃,就觉得离你近一些。姑娘这趟回来,还是多陪陪他罢。”
薛宓娘能感受到那人的目光穿过肃杀的寒风,落在自己身上,心潮间顿时涌起暖热。可是这暖热一现即隐,因为她知道帝王是没有情的,微生珩有六宫妃子,怎么会真的爱人?
几十年人世间的洗礼授予了老翁看清人心的能力,可帝王却并非常人,自古以来,帝王为社稷为皇位,可以杀兄弟,诛功臣……又怎么会囿于这点情情爱爱。
可她还是点了点头,说:“我会一直陪着他。”
他不会放她走的,她早已经知道了。
“方才你们在说什么?”微生珩掸了掸她头发上的雪,有些好奇地问。
“我将那枚骨哨给了他的子孙。”
“那枚?”
“嗯。”
“怪哉,宓儿你头一回来,又是怎么知道他家有孩子?”微生珩歪着头朝她笑,雪光映衬在他的脖颈上,肤若脂玉,比女人还好看。
“我看见他的椅子上放着两只泼浪鼓。”
“原来这样。”
天边橙光渐汇,雪落得愈来愈大。薛宓娘独自坐在马背上,微生珩将伞给了她之后牵着马前往皇宫。
雪落在他的身上,融化后将他的一头黑发打湿。薛宓娘看在眼里,将伞倾向了他那边。
他们一路无言。
直到走过一座青石桥,有一道声音叫住他们:“两位且慢。”
他们回首探去,只见桥下有一位瞎子半仙,他杵着半旧不新的幡旗,背上挂着的包囊里塞着红纸与签筒。
“老人家,我们着急赶路。”
半仙并无窘态,笑着摇摇头:“相逢即有缘,何不算一卦?何况我也不是为此谋财,我若不想算,千万金银也不愿意。”
“这话倒有意思。”薛宓娘嗤笑了一下,温婉清甜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如此,那就算一卦罢?”
“好。”她轻轻应道。
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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