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花青站在仲邑江边,夜晚的江风徐徐吹来,将她两鬓的碎发吹得轻轻拂动,夏日的衣物布料轻薄柔软,她的广袖也被清风带起。
察觉到身后细微的动静,她回头道:“你来迟了。”
在她身后,呼延酬正一步步走近。
呼延酬道:“我给孩子洗澡,稍微耽误了一些时间。”
姬花青哼了一声,双手抱在胸前,道:“所以我们该去哪找你说的那些人。”
呼延酬道:“顺着江往上游走。”
昨日在呼延酬家中,二人约好在今晚在仲邑江边碰头。姬花青左手握刀,身后斜背长剑,呼延酬也将长枪背在背上。
姬花青转身道:“那我们这就走吧,赶紧把事情解决了,我好早点从你那里知道我要的消息。”
二人行进途中,姬花青道:“什么?”
呼延酬道:“我都说了这伙人不容小觑,要花个几天时间摸清他们的底细再行动是正常的吧。”
“……”姬花青无从反驳,但她原本以为这事虽危险,却只用花一个晚上就能搞定。她必须快点得知金玉霜的下落,否则终归夜长梦多,谁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又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数?她都已经来到临蓟了,若因为这件事耽误了时间而与金玉霜失之交臂,姬花青想,那么她会活剐了呼延酬。
二人沿着仲邑江往上游走,一直来到了临蓟城外的一处地方,姬花青只觉这里芦苇水草十分茂密,呼延酬轻声道:“到了。”
二人隐在芦苇丛中,姬花青顺着呼延酬所指的方向一看,只见层层芦苇之后,有一座临水的营寨。
一弯月牙倒映在波心,水上浮着数十艘小船,皆随着水波微微晃动着。寨子外用一端削尖的木头竖起围了一圈,而那些木头上方,每隔一段距离都闪动着黄色的光点。
隔得太远看不真切,但姬花青知道,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举着火把的站岗守卫。
看样子是一座水匪营寨。“原来是吃漂子钱的老合。”姬花青想。
她转头看向呼延酬,道:“朱家的财物在他们手上?那个白玄逸身为白道人物,竟暗中与水匪合作?”
呼延酬道:“若是一般的水匪也不会让人这么头疼,这座匪寨里高手众多,守备严密,一只蚂蚁都难以进去,一只苍蝇都难以飞出,更别说要潜入进去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了。”
姬花青道:“……那多一个我跟你一个人去又有什么分别?你应该找更多的人来。”
呼延酬道:“人多了把动静闹大惊动一些人反而不好,你一个就够了,你不是挺擅长鬼鬼祟祟地潜入?”
姬花青眉毛一挑:“所以你的计划是?”
呼延酬道:“我负责正面吸引住火力,你负责绕后,趁他们全副注意都在我身上,将东西偷出来。”
姬花青道:“我服了,这就是你的计划,你以为我是大力神?那么多东西你认为我搬得动?”
呼延酬道:“你以为朱家的财产是金银财宝?”
姬花青道:“神兵利器多来几把我也搬不动。”
呼延酬道:“难道在你眼里房契地契不算财产?”
姬花青道:“房契地契?你们夫妻就为了这种东西如此大费周章?甘冒如此大的风险?”
呼延酬道:“有何不可?”他顿了顿,“你是漂泊无定的江湖人,自然不懂普通人吃饭过活安身立命需要哪些东西。”
姬花青听呼延酬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心想你呼延酬就不是江湖人了?
姬花青默了默,道:“好吧,为了几张纸,如果朱氏家大业大的话几十张纸,我们冒如此大的风险,万一我死了怎么办?”
呼延酬道:“正面吸引注意的是我,你若死了我多半也死了。等东西到手后,你见我被众人围攻,便冷不丁从背后给那伙贼人一人一刀,我们前后夹击,突出重围应当没问题。”
姬花青抬头看向呼延酬,道:“呼延酬,若我死了,而你这混蛋还活着的话,我必化作厉鬼,不仅来寻你,你妻子、一双儿女,我都不会放过,我不仅会将你拖下地狱,还会让她们都来陪你。”
呼延酬低头看着姬花青,下巴左右动了动,过了一会道:“放心,武功再厉害的水匪终究是水匪,不是什么顶尖高手,何况你有那‘泼火雨功’,只要不大意,我们是能够做到全身而退的。”
二人闲话说到这里,随后姬花青和呼延酬便登上匪寨旁的一处高地,熟悉寨内布局,以及各处的人手布置、巡逻规律等,试图找到突袭匪寨时的最佳时机与路径。
二人连着几晚都一同去到那水匪营寨附近踩盘子,而在白天,为了商讨之后要做的事,呼延酬有时会去到姬花青和雨馀凉所住的客栈找姬花青,有时姬花青也会到呼延酬家中找呼延酬。玄同教的人也常来呼延酬家中与后者谈论教中事务,一来二去,雨馀凉倒是跟呼延酬等玄同教中人混熟了。
从前雨馀凉在谷州刀派时也听说过玄同教的事迹,毫无例外都是血淋淋阴恻恻的,让人不寒而栗,那时在他的心中,水西魔教的这些所谓“魔头”都是残忍嗜血冷酷无情性格乖戾近似妖魔的存在,然而通过几天的接触,他发现姬花青的这些前同僚不仅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还一个二个都是好事之徒。
比方说这日雨馀凉随姬花青到呼延酬家中,玄同教的人也刚好在这里。屋内姬花青和呼延酬将那水匪营寨的平面布局画成图纸在桌上摊开商议突袭潜入路线,朱镜离也不时过来看一眼并提出自己的看法。而在屋外院落中,朱镜离摆了两张桌子数把椅子,玄同教诸人和雨馀凉坐在院中喝茶。
除那日就已经来过呼延酬家中的玄同教诸人外,玄同教主康忱守的副手雷心主今日也到了这。
雨馀凉想起之前郗鸿杳对姬花青不寻常的举动,一边喝茶一边将眼睛从茶碗后面抬起偷偷觑向这位玄同教的五护法之一。
不承想雨馀凉刚看向郗鸿杳,郗鸿杳眼光也无意间飘向雨馀凉,二人的目光就这样对上了,雨馀凉有些尴尬,连忙想移开目光,郗鸿杳却用爽朗的语气道:“哟,花青的徒弟真是好俊的一个小郎君,你们觉不觉得这孩子真的长得很好。”
冉苏眉捂嘴轻轻笑道:“那日第一回见,我就觉得他长得很俊,让人想忽视都无法。”
虽然这不是雨馀凉第一次被夸赞外貌,他的脸还是红了。
邬襄道:“不过真没想到,呼延兄到临蓟这几年不仅已娶妻成家,连孩子都有了,还有两个。”
花道人道:“到他这个年纪也该有了,你们瞧教主、鹿兄,还有教里其他到了年纪的弟兄,哪个不是有家室的人?”
覃七霄对花道人道:“你这过来人老男人语气能不能收收?这味熏到我了。话说回来,亏你能说出这话,你比呼延大哥大了不少,怎么还是光棍?”
花道人道:“我可是很多女子的知心好友,若是成了亲,就不能再像现在这般听她们倾诉、软语安慰她们了。”他一手抚上胸口,抬头望天。看他表情,似乎十分沉醉于自己如今的身份中。
覃七霄道:“你的朋友是在暖香阁,还是醉红楼?”
花道人道:“都有,你还漏了翠银院。”
覃七霄道:“那你朋友不少。”
花道人道:“自然,我是天下女子之友。”他的眸子突然毫无征兆地转向雨馀凉,随后两边手肘撑在桌上,身体前倾,对雨馀凉道:“馀凉小兄弟,你跟花青……究竟是什么关系?”
雨馀凉道:“花青前辈……是我师父。”在雨馀凉印象中,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之前姬花青应该已经跟这些玄同教的前同僚们说过了才对,那时姬花青说二人是师徒,雨馀凉想大约是姬花青已然懒于解释。不管怎样,他不知花道人为什么在这时问出这个问题。
花道人点点头,口中却道:“那为何小兄弟不叫师父而要叫‘花青前辈’?”
雨馀凉有些窘迫,心想这可就难回答了,他也是想叫姬花青“师父”的,奈何姬花青不愿。他绞尽脑汁想了一会,道:“花青前辈年纪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平日以师父相称太过一板一眼,我们一路同行,自然是用轻松一些的称谓。”
雨馀凉这临时瞎编出来的理由听着还挺有道理,然而他说话前片刻的犹豫与挣扎被花道人敏锐地捕捉到了,花道人认为自己看出了端倪,道:“你们行过拜师大礼没有?”
雨馀凉回想起将爷爷雨休葬下后,在雨休墓前,他确实是朝姬花青下跪磕头求其收自己为徒过的,这是二人相处过程中最接近行拜师大礼的一幕了。但那场面并不庄重正式,旁边没有焚香,只有大雨和泥泞,他是临时起意,姬花青也没有答应。
再之后姬花青虽同意教他武功,却也明说她不会将他当做自己的徒弟,二人不必是师徒,拜师大礼自然也就不用行。
雨馀凉道:“没有。”
花道人像是得到确认了一般,嘴微张,无声地发出了“哦”这个音节,他的头缓缓点了数下,道:“花青素来不爱与人交往,以往在教中时,教里派给她的任务通常都是她一个人去完成,教主想给她增派帮手她都说不必。更别说没任务时教里其他人约她下山去镇上喝酒,这么多年来她也就答应过两三次吧。平时她都窝在自己的住处,不是看书就是研究武功招式,十天半月都不出门。这种连着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见人,也不与任何人说话的生活,她反而过得习惯。”
郗鸿杳也慨叹道:“没错,独狼一头。”
雨馀凉听他们这么说也是暗暗心惊,他虽然之前有察觉到姬花青性格中有孤僻的一面,不爱与人交游,却没想到到了如此极端的地步,毕竟姬花青跟他在一起时,倒没有表现出特别内向的样子。
花道人看着雨馀凉,道:“所以你竟能让你那花青前辈自愿跟你同行这么久,是真的很有本事。你老实回答我——”他略微压低了嗓子,“师徒名分什么的,真不是你们增加情趣的玩法么?”
雨馀凉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覃七霄一脸不忍直视地看向花道人,道:“我真是受不了你了,你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说什么?”且不说花道人这话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有一点覃七霄是知道的,雨馀凉有意思的是鱼晚衣,又怎会跟姬花青有什么?
尹敕、郗鸿杳等其他在场的玄同教之人脸上也现出跟覃七霄差不多的表情。尹敕清了下嗓子,道:“花老道,能不能别把你秦楼楚馆那套东西带到这来?”
花道人道:“秦楼楚馆怎么啦?”他突然想起这是在呼延酬家的院子里,呼延酬家中还有娇妻幼女,虽然他向来根本没觉得这些有啥,却也还是收敛了声音,“外面很多地方玩的花样,比秦楼楚馆还大胆呢。真不知你们为什么要避讳聊这些本身就存在的东西。你们仔细想想,花青那种性子的人,却能忍受与另一个人日日相对这么长的时间,偏偏这郎君模样还如此俊俏,真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