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奥多尔从浑身剧痛中惊醒,身上冒出的冷汗将大半张床单浸透。他先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然后扼住自己的喉咙开始剧烈地咳嗽,好像喉咙里还有什么东西卡在那里。他不知道。他只是一下一下地干咳着,慢慢地转作干呕。胃里空空荡荡的,只有苦涩的胃酸和着胆汁,腥臭的味道从口腔里蔓延开来,直到他觉得自己快要把整个胃都呕出来才停止。
什么都没有。
他好像想不起一些事情了,想不起来自己濒死之际为什么能爆发出那么大的力量,他厌恶着什么东西,只有身体还在生理性地抗拒着。
短暂又剧烈地爆发后他又陷入一种虚脱的状态,躺在病床上失神地望着昏暗的天花板。他想起易行有些狰狞的脸,想起牙齿嵌入皮肉时,从组织间流出的血液顺着食管流进空虚的胃里那种感觉,一时间他又有些恶心。
等他回过神时,发现81号不知何时坐在了床边,正按着他的手背。他才后知后觉刚刚不小心挣脱了针头。
“我躺了多久?”他的声音还是哑的。
“一个月。”
“那……”
“羁押在禁闭室。”81号熟稔地重新扎好针,替他将病床微微抬起一点,让他不至于那么难受。
特奥多尔闭上眼睛,安静了一会后问道:“能不能给我点止疼药?”
“好痛。”他又说。
等81号带着药回来时,特奥多尔已经重新睡着了。只是睡得不太安稳,睫毛一颤一颤,额头渗着密密麻麻的汗珠。
81号不自觉地伸手替他拭去额头的汗珠,然后轻柔地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你会选中他。你待在高层的时间里,应该见过更多、更合适的观测对象。或者如果你想的话,整个维尔斯特内所有的人类都可以是你的观测对象。
你为何独独向他一人投下了你的目光?我以为在你的程序内,是不存在人类类似爱的概念的,观测者。
浩瀚如同星空一般的精神图景内,无名的少年如此问道。
你从不向高层隐瞒你不属于人类的事实,却一次又一次地更改这位哨兵对你的认知。为什么在他的身边你这么急切地想要成为一个人?
81号静静凝视着有着琥珀色眸子的少年。
“我也不明白。”他这么说着,“我以为你作为人类会更理解。”
这些年里你几乎学会了所有人类的劣性根。少年说着。
“所以我更加好奇。”81号的目光停留在特奥多尔的脸上,“是什么让曾经那么怕死的人,如今能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真相不顾性命。”
他只是一个很单纯的理想主义者。
“你是这么认为?”
少年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道,他被保护得太好。
他确实很特别。向导们怜悯他是被抛弃的孩子,他的哥哥因为出身对他心中有愧。他做雇佣兵时太年轻,而且因为特别的外表,老兵们不会因为他哨兵的特殊身份对他有所顾虑。他唯一能接触到高层的阴暗面有且只有哥哥被冤枉而流放的事件。他不参与政治,不受制于法律。能被他在意的只有他依赖生存之地,也就是维尔斯特这座城市本身。
他大可只查到废城就止步,洋洋洒洒写一份满篇漂亮话的报告交给执政官,换取他想要的情报,继续在白塔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吉祥物。剩下的烂摊子全部交给高层。毕竟查到最后他不会是既得利益者,做到这种地步就是完成了他的任务。
“那我也会对他失去兴趣。”
当然可以猜到。不止是你,执政官本人也会失去对他的兴趣。那么这场棋局也就到此为止,他将继续是那个局外人,失去这张进入高层权力争夺战的入场券。
少年被打断也不生气,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所以偶尔我会觉得,你出现了程式之外的感情。不过不是因为你本人的缘故,要怪就怪那位哨兵是个足够有趣的人。你会将它定义为“爱”吗?每次我提到这个问题,你的程式都会出现类似程序故障的波动,所以我一直很好奇。或许你的文明里没有类似人类的情感表达?
“也许。”
那你应该对他坦诚相待。
“会有一天。”
人类彼此之间信任崩塌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机会重新建立起来了,观测者,我们的文明就是毁灭于此,你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81号罕见地沉默了。
你似乎有些……难过?我很难从你的身上看出你的情绪。
“我只是在思考你的建议。”
那么祝你好运。他快要醒了。
少年的身影隐没在无垠的星空之中。
止痛药并没有起到很大的作用,特奥多尔还是因为疼痛而再度惊醒。
凌晨的城市很安静。他已经分不清是因为疼痛夺走了他的大半感知,还是因为81号为他打开了屏障。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眼泪却还是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先是细碎的雨丝,然后慢慢汇集成河流,悄无声息地淌过脸颊。特奥多尔试图用手拦住那决堤一般的泪水,却发现怎么也挡不住那和疼痛感一同涌上来的悲伤。最后他索性将脸在81号怀里小声地啜泣,直到很久以后才慢慢安静下来。
“抱歉……”他这么说着,但是眼泪依旧还滴在81号的裤腿上,如同春日的雨水一样连绵不绝,“对不起。”他又重复了一遍。
81号只是抚着他的背,慢慢引导他理顺呼吸,用不大但是清晰的声音给他讲在他睡着的一周里发生了什么。
他讲易知易行兄弟俩被阿德勒和他的副官轮番审过一个星期,但易行很快承认了杀人事件他是主谋,目的就是为了在主城引起慌乱。除此以外,他不肯透露在他们公寓里发现的人类骨架,只承认他杀了那个女人和巡警。
诱导反抗军尝试禁药的幕后黑手还不知所踪,秘密警察还是趁虚而入对科学理事会内部进行了一次大清洗,不知是执政官的示意还是军事委员会的插手。大部分实验项目因为人手不足被叫停。
梅尔维普来看过他,没做什么事情,只是静静地在病床边坐了一会。
工会因为易氏兄弟的案件向高层联合上书要求彻查白塔内部,也顺带弹劾了正处在昏迷状态的特奥多尔。甚至在不久后工人大规模罢工抗议活动,指责将危险的野兽作为城市的安防人员,是不考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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