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的同门师兄,晏怀明。
之前冒险来救她的那个。
太好了!
“阿陆,快跟上。”秋玄清一声呼唤叫醒了陆惟安,她迅速和那少年交换了一个眼神,低头遮住眼底的喜色。
可算能走了,这遭瘟的破地方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呆了!
指日可待的自由吹开了胸口压着的闷热暑气,陆惟安脚步都轻了,把宾客们无聊的寒暄抛诸脑后,她快步赶上已经走远的众姬妾,身影很快消失在偏间的窄门后。
晏长昭却在原地停了片刻,目光追着陆惟安的背影,直到魏纶一声带着不满的“晏小郎君”传来,他吐出一口气,回头时已经端出了一副温良恭谦的笑,疾步跟上魏纶,走向鹿鸣堂。
闻府鹿鸣堂是个赫赫有名,又格外神秘的地方。
没有多少人真的到过这里,但稍微有点见识的都知道,鹿鸣堂是闻钺获封丞相后先帝亲自下旨赐建的,只宴请闻钺最看重的客人,一年到头也不定会开一回。堂堂闻丞相当然没那个闲工夫三天两头摆席宴客,况且闻府也不只这一间堂屋——坊间早有传闻,鹿鸣堂建好后没两年,闻钺就命人在府中辟了一块地方,另起了一间正堂待客用。
这消息应当不假,那时闻钺不知是缺人手还是怎的,工匠都是从民间现招的,那会儿陆惟安正好随家人从北边回懿都,路上还碰到过有人千里迢迢赶去应征。
以前她还想不明白闻钺费这劲干嘛,现在知道了——
因为贵。
鹿鸣堂名为堂,其实是一座单独的建筑,只以两侧回廊与各处相连,从外面看已经像一座大殿,里面更是奢华。一进角门,奢靡的沉香气迎面而来,粼粼清泉从西南角入,沿白石砌成的浅渠汇入正中圆池,又自东南出,不知是用了什么机关,盖在打磨光滑的石砖下,一点都看不出来。
但如果只是这些,也还不足以让陆惟安咋舌。
圆池正中,流水环抱间红莲如火,与淡金的琉璃莲花交相错杂,沉香烧出的雪白烟气自其中浮起,缭绕而上,恰似云蒸霞蔚,拥着居中那方汉白玉描金的双层莲台。莲台顶上、房顶藻井处又有天光照下,斑斓华光与云霞相连,一道无栏石桥穿云而过,如飞虹横空。
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
所有头一次见到这场面的姬妾们齐齐看呆了。
陆惟安最先回过神来,翻了个白眼:这鹿鸣宴哪里是吃席,分明是吃银子。
好好一个权臣,不说励精图治也就算了,这么浮夸糜费算怎么回事?
按下心头嫌恶,她放眼一扫,见对面席间宾客俱已经落座,他们居高临下,俯瞰着香烟云雾间的莲台。
“等会编钟声响就往出走,脚步跟着乐曲,别踩错拍子。”打头的姬妾小声提醒。
鹿鸣堂的坐席修得很高,她们进来的角门就西侧坐席下方最南边,嵌在个七尺高的门洞里,个头高点的人得佝偻着身过。按说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门洞里的情形,这姬妾却没有回头,声音压得很低。
铜锤落下,钟声响了,她又叮嘱了句“别掉队”,钻出门洞,沿墙角往门前虹桥口上的空地走去。
陆惟安和秋玄清在队尾,一时还轮不上出去,便从门洞里往外张望。此时随着编钟声响,丝竹渐起,莲台顶上舞姬开了场,锦绣衣裾割开云雾,漾出靡丽炫目的光。
“阿陆,你看那边!”秋玄清轻扯陆惟安的衣袖,示意她往正中主位看,“那就是闻丞相吧?”
陆惟安随口答:“当然了,你不是见——”
话没说完,她倏地一愣:“你没见过闻钺?”
“当然没有啊。”秋玄清毫无所觉,还在往主位上张望,“我不是和你说过的吗,父亲平日不许我出门,再说闻丞相事务繁忙,就算出了门轻易也是见不到的呀。”
不、不对。
当初她来闻府当天闻谨就领她去见了闻钺,如果同为闻钺侍妾的横波没见过闻钺,那闻钺为什么偏偏见了她?
而且……
她想起絮舞那日登门时表露的野心。
至少以她对闻钺的印象,此人实在不是个有“宠”可争的——闻钺权势滔天不假,却也实实在在是个凶神煞星,凶名在外不说,那一身戾气胆小些的见了恐怕都得腿软,不像是会为声色所动的意思。
这絮舞显然是个明哲保身的油滑人,她想当闻钺的宠妾,到底是因为她胆子格外大,还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见过闻钺?
思量间,十二个侍宴姬妾只剩四人还在,第一个出去的姬妾已经走到了正对大门的空地上,盈盈行了个礼,绕到莲池一侧,沿着白石砌成的边沿走。
金莲台上一览无余,莲池两侧也尽在宾客视野之下,一旦过去,想再溜号可就难了,陆惟安顾不上想太多,低声对秋玄清说:“我得出去一趟。”
秋玄清忙拽住她:“你去哪儿?”
“见个人。”
“是刚才那个……”秋玄清反应过来,劝道,“还是等鹿鸣宴结束再找机会吧,刚才带咱们过来的婢女姐姐说安排你去服侍主宾,你不在一眼就看得出来,回头受罚怎么办?”
凉拌呗,反正到时候她都跑了,李瀛有本事就把她逮回来罚是怎么的。
饿了两个月好不容易等来家里的消息,陆惟安哪还顾得上什么宾客宴席,心早就飞了。
“闻府还不许人有三急了?”她冷哼一声,“姓李的敢让我一个新人服侍主宾,自己都不怕玩砸了掀摊子,我有什么好怕的?”
秋玄清被她突如其来的混不吝惊得呆了一下,手一松。
陆惟安嘱咐她:“你什么都别管,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行,有人问就说不知道我去哪儿了。”
眼看周围人都走完了,她把秋玄清往门口一推,扭头往外走。
鹿鸣堂外很安静,大约是怕扰了贵人们的兴,附近守卫不多,除开正门主阶处的十二人,其余角门侧门都只有一两人,看到陆惟安出来也不问什么,倒省了她的借口。
从给下人们走的窄阶下去,陆惟安没多犹豫,直奔堂前。
宴会免不了要上菜添酒,两侧回廊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人来往,倒是鹿鸣堂前方的园子里假山林木错落,视线本就不畅,宾客都在堂中,下人们无事又不会随便去,不容易被发现。
而且去假山后见面,就算没提前约好,师兄肯定也能想得到——陆府的芳酒园里也有一座假山,里面有个宽敞的夹缝,只有一半能晒到太阳,既不十分黑,又比外面凉爽不少,能摆下坐榻,是个纳凉的好去处,夏日里她常和师兄在那看书闲聊……偶尔让阿姊逮到,还会追着他俩一阵打趣。
回忆阴魂不散,存心和她作对似的,不依不饶地敲在心口上,陆惟安掐了自己一把,强行撕开了纠缠不清的旧事——事已至此,多思无益。
园子里果然空无一人,陆惟安绕道小路避进假山阴影里,脸色微微凝重。
为什么来的是师兄?
先前乍见之下她万分惊喜,待远离了鹿鸣堂的满座喧嚣,疑惑却冒了头,强压住了那想满地撒欢的雀跃。
陆惟安冷静下来,心也沉了。
阿娘早年行走江湖,经验和身手都出众,又是女子,稍微乔装改扮,混在宾客的侍女中不会引人注目。而师兄一届书生,年纪又轻,装小厮都未必装得像,他们想救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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