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澈也确实是累了，这一晚他几乎都没有睡过，如今来了这潇湘馆，躺在这不算宽敞的软榻上，竟是觉得比他的床上还要舒服安心些，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儿，直到被府里留下的“警戒”触动，才赶回去装病，让太医号了脉，开了个补药的药方。
“你怎么还在这儿？是皇上说了什么了？”顾澈收回手笔，见长青还在原地站着，不知在想什么。
长青摇摇头，道：“今天小人带着府里的牌子进宫，并没见到皇上，是戴公公代为通禀的，只是听说不大凑巧，那时候皇上正在太上皇宫里。”
“你这是害怕我被骂？”
长青没说什么，只是脸上的神色却是明摆着的肯定。毕竟这段时日，顾澈很是不得太上皇的喜欢，今天太医来号脉虽然也说身上的确有些不舒服，但要说是装病也不是不行，说不得顾澈再进宫时，就要被逮住罚上一顿。
就算是无伤大雅的处罚，那终究也不好不是。
但顾澈现在哪有心思理会这些，林黛玉身上热度虽然降下来了些，但现在可还没醒呢，他挥了挥手，让长青退下，又叮嘱道：“我今儿没胃口，只是想睡，你们都不要来打扰我。”
“是。”长青应下，但回过身时，似乎是长叹了一口气。
顾澈也不理这些，只是见门关上，就又回了潇湘馆去。
如今的潇湘馆因为顾澈常来，所以房间内几乎只有紫鹃等三人能进来，其余所有人都是在外面做些活计，从不进到房间里来。所以顾澈进了屋门，就直接解除了隐身。
“你来了，可是那系统又给你报了信？怕是扰得你也没休息好吧。”
顾澈还未见到人，就先听到了林黛玉有气无力的声音，先是一喜，随后却又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去，在旁边的矮凳上坐下，仔细看了看林黛玉的脸色，“脸色差成这样，眼睛也还是肿的。”
他随后，又看向了床头摆着的那本《红楼梦》，道：“我原本不想和你说，就是担心你多想。昨日走时，见你没事儿人似的，我还只当自己小瞧了你了，谁承想一个晚上不到，就成了这个样子，还不让人去请太医，你可把你的身体当回事了？”
林黛玉垂着眼皮，沉默了一会子，方才笑道：“你只道我是伶牙俐齿的，咳咳，如今可瞧瞧，我还未曾说什么，便得了顾侯爷这么一顿数落。”
顾澈见她咳嗽，忙让紫鹃取了件衣裳给林黛玉披好，随后又忍不住自己动手，去给她掖了掖被子，随后又让雪雁将小桌子摆到床上，道：“你们姑娘也起不来床，就在这里吃吧。正好我也饿着呢，就一起吃点好了。”
“哪有在床上用膳的道理？”
“我说林姑娘，你是个病人，顾及那么多规矩做什么？谁规定了床上不能吃饭的？你们古代有这条礼仪吗？”
顾澈如今和林黛玉摊了牌，说起话来越发没了顾忌，他也不去看旁边那几个丫鬟惊讶的神色，又道：“你若是喜洁，回头身体好些了，让他们重新换洗就是了。”
他说完，就指挥着丫鬟将早饭摆了上来，其实也很简单，不过是两碗燕窝粥，加上几碟子小菜而已。
两个人胃口都算不得好，对坐着安静吃完，待紫鹃等人将桌子撤下，人也退了出去，屋内安静了下来，顾澈才道：“我刚来这里时，因为知道这只是个虚构的小说世界，又因为是被‘强迫’来的，所以很是不愿意接受这里的人，也不愿意去做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但现在待得时间长了些，倒是生出了几分庄周梦蝶，不知真假的感觉。”
林黛玉扯出一个笑来道：“这些我都知道的。只怕，当初对着我，你也是不耐烦的。”
“这话对也不对。”顾澈忽而想到了初次见林黛玉的情形，没忍住笑了一声，又道：“毕竟，你这位《红楼梦》第一女主角的‘活人感’的确是很强啊，怎么看，也不能把你当作一个虚构的人了。”
他继续道：“所以啊，这个世界是真是假，这本书里是这样设定你的身世的，这些都不重要，那书看过了，哭过了，就放下吧，为了它伤了身子，可是得不偿失。”
林黛玉沉默着点了点头，嘴角带了几分笑意，只是这笑意还是不达眼底，“这些话我自然知道，这个事情也还不至于让我有多难受。哭过了，早就好了，谁还要你来啰里啰嗦，说上这么许多。”
“好好，是我啰嗦，你想得通就好。”
许是为了转移林黛玉的注意力，顾澈也不再提这些事情，而是笑问道：“你既然不觉得难过了，不如替我想想，是给贾宝玉下药让他病上一场更合适呢？还是用个什么别的方法好？”
林黛玉想了想，道：“若是要他生病……”
“等一下。”顾澈突然打断了她，道：“我府里的结界有了动静，等我先回去一趟。”
*
文安侯府，顾澈房间。
“侯爷，侯爷，宫里来人传旨了。”
长青闯进门来时，顾澈才装着躺回床上，“传旨就传旨，慌慌张张地做什么。”
“哎呀，侯爷。”长青召唤着人给他换衣服，又道：“您今儿才告了假，这就来了旨意，别是太医回去说漏了什么，太上皇和皇上知道侯爷是装病的了。而且，皇上虽然心疼您，可这不是还有……哎呀，这次来的人可不是皇上身边的公公。”
顾澈闻言皱了皱眉，随后又否定道：“别瞎猜，咱们出去接旨就是。”
他的确不认为是因为他装病告假的事情，一来他昨晚整晚没休息好，身上却是不大舒服，二来，就算是他装病被知道了，宫里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
哪怕太上皇不喜欢他，也不至于因为这么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可他也的确猜不出最近能有什么事，需要让宫里那位郑重其事地来给他传旨。
但即便他脑子里过了这许多想法，但这个时代的人对着接旨这件事情还是很郑重其事的，府里的人很快就收拾好了顾澈，也摆好了香案。
顾澈跪在庭中时，仍然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文安侯顾澈，先宁远公主之子，器实澄明，德润圭璋，行合礼度，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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