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荣庆堂。
林黛玉照常来给贾母请安，却被单独留了下来。
“林丫头，坐到我身边来。”贾母将林黛玉的手拉过来，细细摩挲着，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看了一遍又一遍。
“老太太，怎得这般瞧着我？”
贾母长叹了一口气，但随后面上又露出些喜色来，道：“只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竟长得这般大了，竟是到了可以许婚的年纪。”
林黛玉终究还是个小姑娘，又才和顾澈通了心意，听得贾母说起婚事，且又和姊妹间的打趣不同，更是多添了几分羞意，只低下了头，抿唇唤了声：“外祖母。”
“我从前……”贾母顿了顿，道：“是我老了，你们这些小姑娘常在我身边待着，竟是时常忘了你们年纪，我还没想过，竟然还有亲手把你送出府的一天。”
“外祖母说什么送不送出府的事情？”林黛玉想了想，靠在了贾母身上，将脸埋了起来，闷声道：“玉儿可听不明白这话。”
“傻丫头。”贾母笑道：“这里只咱们娘两个，快别害臊了。”
“玉儿只是听不懂呢。”
“好孩子。”贾母拍了拍林黛玉的手，道：“我只道这些日子你和家里生分了些，却像是长大了的样子，如今看来竟还是个小丫头呢。”
“今天，我也只和你说些实话罢。咱们家的情况你是看到了的，我原先本是有些打算，只是如今倒是不能成行。那文安侯我虽然没见过，但听你二舅舅和你琏二哥说，也是个极好的人，虽然性子稍微乖张古怪了些，但人品相貌却是好的，想来也配得上你。他身份又与旁人不同，本就是个极受宠的，你这婚事，宫里娘娘也传了话出来，让家里定要给你办得风光些。”
林黛玉靠在贾母身上，偶尔应上一两声，却没有说话。她大概是知道贾母的意思的，她父亲病逝后，家里的家产大多数是跟着她一起带来了荣国府的，虽然她当初并没有看到具体是如何处置的，但这比财产定然不会少。只是他们才回了京城，就碰上了贤德妃省亲，她那笔家产想要好好地留着定然是不可能的。
况且，随后又有贾家归还国库欠银的事情，这府上能卖出去的精贵物件，只怕已经卖了个七七八八，大库房里怕是也差不多要被搬空了。如今这整个府里，怕是也就只有各家的私房是有些钱的。
这种情况，若是她不嫁出去也就罢了，自然就没人会再提起那钱财之事。
但现在她不仅要嫁出去，还是要嫁给皇上的亲外甥，这嫁妆定然不能少，也不该少。
毕竟，林家的其他家产不必说，便是林家几代祖母的嫁妆，甚至于她母亲一个人的嫁妆，这份量都是足够重的。
可现在的贾家定然是拿不出这笔嫁妆银子了。
她听贾母继续说道：“如今家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只是个空架子罢了。幸而，我还留了些私房钱，虽不算多，但给你作嫁妆，却也是够了的，只是大抵也及不上你母亲出嫁时的风光了。”
贾母说到此处，大概是想到了当初贾敏嫁人，而后有早亡，反倒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当真伤心了起来，搂着林黛玉很掉了些眼泪珠子。
“外祖母何苦说这些话，若是为了我的事情伤了身子，玉儿就当真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林黛玉稍微坐起身来，许是她对于这些事情心里早就有了盘算，所以现在听贾母说起这些事情来，竟是不觉得多么难受，更何况，她就是再难受生气又能如何呢？她难道还能撕破脸，定要外祖母和舅舅把林家的钱财赔给她吗？那就真是要惹得天下人耻笑了。而且耻笑的还不止是贾家，只怕是骂她忘恩负义的人还要更多一些。因此，自从再次进了贾家，她就已经当作自己从没有过那些家产了。
她想着这些，又在心里叹了口气。林黛玉看着贾母伤心的模样，心里终究还是不忍占了上风，毕竟在这个府上，真正给自己庇佑的人也就只有贾母了。
“外祖母只当为玉儿着想，千万别再为这些事情伤心了。”
“好，好。”贾母哽咽道：“你和你母亲都是好的，果然我没白疼你们。”
林黛玉见她稍有回转，又陪着说了几句话，见她有些疲累，方才又回园子里去。
*
文安侯府。
“这个屏风看起来不错，另外收起来。”
“还有这些，这个簪子很是雅致，那几个头面回头让人炸一炸。”
“那几匹布，看起来好像不错。”
一丫鬟忙回道：“侯爷这是杭罗，那是轻容纱，还是圣上赏给咱们长公主的呢。”
“这个不错，收起来，一起写到礼单里。”
顾澈自打来了后，虽然也让人找过些东西，但正经没在库房里待过这么长时间，仔细去看。自然，正经古代爷们儿，也几乎没有自己去看库房的，只不过现在侯府里并没有女主人，而顾澈又是个没这意识的，如今想要给林黛玉选礼物，他自然是要自己来寻。
只不过，他到底不是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的，对于这些“文物”，他也就只能作为外行看看热闹，看看哪个好看，哪个实用。幸而，这文安侯府里的东西，自然也没有什么次品，他只按照自己的心意挑选，也出不了什么大错。
如今这边收拾布料看过了一回，他便又往东边那一间，专门用来放些砚台、书画等物的房间去瞧，想要去给林黛玉挑选些砚台、毛笔去给她。
“这支毛笔记上。”
“这个是徽墨吧，也拿上。”
“还有那个纸看起来也不错，多收起来一些。”
顾澈翻翻找找，又指使着长青拿东西，正专注翻着，忽又听到有脚步声，待回头看时，就听下人道：“侯爷，林举人登门拜访。”
“林举人，林岩？”
“是。”
顾澈皱了皱眉，“他平日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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