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会和,心高气盛地士兵们趾高气昂地坐在马上,以为他们即将迎来一场胜利的战争。
陇山的路着实不好走,一天泥泞的小路仅容二马通过,路的两边是长满草的山坡,那草足足有一人那么高,而且密集无比,陇山的全部草似乎都给这两个山坡抢去了吧。
这里要是设下埋伏,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陈故与欶则在最前方打头阵,其他人也在他们身后跟随,队伍的末端也是不拉运干粮的马车,远远望去,一条蜿蜒曲长的队伍在山间蠕动着。
突然后方有人大喊:“不好了,不好了,粮草着火了!”
很快消息传到了欶则和陈故耳里,欶回头望向队伍的最后方。
维持士兵们基本生活的东西,此刻正在火焰中化为一摊黑灰。
他又气又急,怒骂:“混账东西,看粮都看不好。”于是他下令把几个看守粮草的杂兵立刻斩杀。
军队中的一滩滩红色比愈燃愈烈的火更加刺眼。
粮草在一片慌乱之下化为灰烬。
“这可如何是好啊,如何是好啊,我早跟将军您说莫要走这条路,您不停啊!”陈故一脸愁怨,下了马,在原地来回转圈。欶则剜他一眼。
“有用,有用,不如请您到我的营中吃些饭?”一个潇洒又洪亮的声音从山坡上袭来。
“谁在那里装神弄鬼?”欶则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惶恐,对这周围大喊。
陈故早就一头冷汗,惊慌地环顾四周。
霎时间,山坡的草丛微微动起,发出“莎莎”的响声。
无数身影从草丛中显露出来,个个手举弓箭,对这下面这群早已不知所措的人。
站在最高处的是一位身穿玄甲,腰佩长剑,一手握金弓,一手拿铁箭的人。
陈故不知是后悔跟了眼前这个头脑简单又自高自大的人,还是后悔走了这条道路,脸皱成一团疙瘩,心中哀怨:“这可如何是好啊?”
乱箭齐发,无数士卒仰面到地,鲜血四溅。
“废物,要不是你假传信件,我怎会落得如此?”欶则冲着陈故大喊。
萧郢站在高处,不动声色地看着这出不知是好是坏的戏。
“你自己蠢,不能怨别人,欶则大将军。”陈故冷冰冰的说,他的眼神也冰冷起来,与方才惊慌失措的眼神大相径庭。
密集的箭雨朝他们袭来,这些箭偏偏不往陈故身上射。
欶则用刀去挡那些密如雨的剑,完全没空注意有一把剑已然悄悄从背后伸向了他。
接着,用力一捅。
刀“咣当”落地,鲜血从腹部涌出,滴滴答答地落在那把刀上。
“你……竟敢……背叛我……”欶则转头,痛恨、懊悔、不可思议皆尽眼底。
剑蓦然拔出,欶则吐出一口血来,接着骤然倒地,一动不动。
众小卒听了,有的四散逃离,有的跪拜求饶。
萧郢在山上看着,突然狡黠一笑。
箭雨停了。
“萧大将军,欶则已死!”陈故在山坡下高声喊着,他自己都不知道,额上冷汗直冒。
萧郢将弓箭递给身旁一小卒,手背在身后,漫不经心地说:“想不到陈将军早有预谋,晚辈自叹不如!”
“哪里哪里,若不是萧大将军在此刻做下埋伏,我哪能如此顺利杀了这蠢货。”
“是吗,是啊,若不是我,你怎会临时改变注意?”萧郢笑笑,一声令下:“拿下陈故!”
听这一声,陈故连忙跪地,“将军饶命啊!”
但是他依旧被两士卒擒住,想动弹都不得。
萧郢从山坡缓缓而下,来至陈故面前,看着一旁躺在血泊里的欶则,无力又略有惋惜地摇摇头。他想过他会死,但没想到竟死的这般不值。
陈故跪在他身前,狼狈之余还有些滑稽,哀求着:“将军饶命啊!”
“陈将军,为人如此不忠,以一己之力成为两国叛贼,如今落得这下场,是你罪有应得。”他冷静自若,款款而言。他摆摆手,命令道:“押下去。”
夜晚,陇山的春风是沁人心脾的,加上这一轮清澈的明月,让人有一种远离世俗凡尘的惬意。
江雪露觉得自己没有之前那么忙了,中毒的人绝大部分毒都已解,唯有少数人体内的毒还没清理干净。所以,不再需要那么多人手了,有时候,江雪露想去帮忙都帮不上忙,闲暇时候,她就随意地往这空地上一坐,观赏这般月色。
这露宿野外的日子不知道要有几天,这种露宿野外的生活虽然觉得挺奇妙的,但长久下去可不是办法。
“江姑娘,你有心事?”一个长得还算文雅的人走了过来。
江雪露记得那天救下她的那几个穿得像乡野农夫的人,那天为了表示感激,她记下了他们所有人的特点与名字,眼前这个人,自然认得,他的眼角下有个不太明显的疤,若不是江雪露为了记住他,也不会刻意地留意这个疤,他说他叫阿阳,无姓。
“无聊而已,你们人手够多了,我就不去帮忙了,就坐在这里发呆啊。”她懒散地说着,又问:“你知道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吗?”
“你是说回京师?”
“不是,就是离开这片地方。”江雪露指了指脚下。
阿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跟明白了什么真理一样,一晃眼,他又嘻嘻一笑,“明天就走,而且有人来接哦,很多马车,咱们都不用坐那冷又硬的木板子了。”
江雪露疑惑地看着他,“谁来接我们啊?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下意识地想到顾辞。
阿阳露出一副只有我懂而你们都不懂的得意表情,“来信了,信中说的。”
江雪露嫌弃地打量他一番,“卖什么关子,谁写的信也不说一声。”
“哎呦,我的头儿,驻守边疆的大将军,萧鼓将军的哥哥萧郢,你明天就能见了。”他趾高气昂地说着,越说声调越高。
“我就知道,你们只是穿得像农夫,实则根本不是,普通的农夫可不会挥刀舞剑的。”
阿阳哈哈大笑一声,“原来江姑娘早就猜到了。”
“我没那么厉害,只是猜到你们不是农夫而已,至于真实身份,我可猜不到。”她摊了摊手,随即又问:“所以是萧郢将军让你们来的?”
阿阳思考片刻,说:“是也不是,嗯……是这样的,从你和赵家三兄弟来到这里时,我们就在暗中保护你了。”
“保护我?”
“也不算吧,反正是重点中的重点保护对象。”
江雪露越发不解了。
“哎呦,我跟你讲源头,陇山呢,不光有瘴毒这么简单,南胡人之所以把毒下到这个不起眼的平和县,实则是声东击西,他们真实的目的是陇山一旁的汉门关,那里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江雪露意识到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但这与自己是重点中的重点保护对象有关系吗?
“而且,既然他们使用障眼法,那我们就将计就计,故意派陈故来这里当个无用看守,你见过陈故没?”
江雪露点点头。
“长得怪和善的,实则是个反贼,他要去和南胡人会和,一举攻下汉门关,不过幸好,这一切的一切,顾大人早有预料,所以呢,汉门关那一处必须有一个有勇有谋,独当一面的大将来此看守,百将之中,顾大人向圣上提出了我的头儿,萧郢大将军,还说唯有他,才能担此大任。”他气宇轩昂,一脸骄傲地说。
一边在夸自己的上司,一边在想那个“顾大人”。
毋庸置疑,“顾大人”不是顾辞还能是谁?
江雪露并没有感到意外,在他身边的日子也不短了,像他这样的聪明人,能猜出来并不见怪。
阿阳接着说:“头儿带着我们比你还要早个好些天就来到这里了,不过这事情不能被陈故知道,所以我们就只能隐藏身份,办成平民百姓,暗中观察陈故的一举一动,的确,很多证据表明他与南胡勾结。再后来,我们头儿收到一封信”,他冲她嘿嘿一笑,“顾大人写的,说你要来陇山救人了,担心你安危,托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护你周全,于是,头儿就让我们几个人来了,本来怕我们是想暗中保护你们的,谁知那天来了个那种情况。”
“保护人为何还要偷偷摸摸的?”
“人多眼杂,这不是怕暴露身份吗,要不是那日情况紧急,这时候恐怕你们都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呢!”
江雪露咂咂嘴,“那到未必。”
自己当初毅然决然地要来陇山,殊不知自己要面临那么多危险,也不曾考虑过,就那样草率前行了,回头一想,江雪露觉得当初自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若不是顾辞早有安排,都不知道自己死了多少次了。
“我从未见过顾大人对旁人如此上心的,你是头一个。”阿阳拍了拍她的肩膀,很替她感到开心。
江雪露内心怔了一下,说不上来是何种心情,开心的、还带有点骄傲,转眼间,又多了一丝伤心。
一想到顾辞对自己的好,她的确开心,但一想到他是因为刘奶奶才这样才这样万般贴心地照顾自己,心中又很不舒服。
她斜看他一眼,转移话题道:“瘴毒一事也解决的差不多了,你的头儿那边解决的怎么样了?”
“头儿来信说,欶则已死,陈故也被捉拿归案,等到回京处置。”
“既然事情都要解决了,过两日就可回去了。”
阿阳连忙摇头,“不成不成,陇山是好了,京师的麻烦还没处理好呢,你暂且在这里多住几日。”他又狡黠一笑:“不过不用担心,我的头儿很体贴的,他会给你们每一个人安排一个好住所。”
“京师有何麻烦?”江雪露问。
“说来话长……”
天子脚下虽繁华热闹,来往行人车辆不断,但也没如此拥挤过。
有的马车里,塞着满当当的行李,像是要远行之人。
本来日子都过得好好的,前一天的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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