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竹借力踉跄几步,惊呼一声向前栽去。若有旁人在旁看着,定认为是她突发恶疾。
目光锁定前面那个高大身影,向前一扑,栽倒之前,双臂牢牢抱住前面那人背影。
戏做得差不多了,她闭上眼,静待异象发生。
诸人闻见纷纷上前查看。只见闻竹似滑了脚差点摔倒,好在纪宣在前挡了一下,才没有跌在地上。
“怎么样,可是扭伤了?”嘉惟担忧。
闻竹睁开眼睛,面前是吕嘉惟圆圆的脸。预想中的幻境并未到来,她有些失望。
这样也不行?
纪宣转过头,清俊的侧颜尽收她眼中。
心事落空,她有些无奈,却也只能松开手,拍了拍衣摆的泥土。
作为同伙的卫赐有些心虚,只过来扶着她,没有说话。
纪宣扶她另一边胳臂,面带关切。
已知结果,闻竹打了个哈哈,若无其事向身旁两人道:“无事,怪我不仔细。幸而殊成在前。”
看着身侧的人,她脑中闪过千般念头。看来仅有肢体接触,也是不能成事的。
难道还缺些什么?
纪二郎当时为什么倒下......
思绪一转,心中又有了猜测。
闻竹心中有股说不上来的怪异。难道要在他睡着时.......和他肢体接触?
荒谬至极。
她历经两世,身经奇幻,可依旧对神灵之事不信服。如若真的有神明,那他一定很无聊。这是做甚,拿人取乐吗?
为掩饰溢出的苦笑,她沉下头摆手,示意纪宣、嘉惟不用管她,只用卫赐扶着她,一行人继续前行。
卫赐偷笑,向她使了个眼色,孩子般地向她请功。闻竹抹去面上的自嘲,向卫赐露出一抹坏笑,偷偷竖起大拇指。卫赐就算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依旧在第一时间选择信任她,帮助她。
闻竹亦如此。除了她的亲人,外加半个师傅林彻。她唯一愿意交出自己信任的,就是卫赐了。
她自己前路未卜,几个月后,这个少年也要直面人生中最大的黑暗。此次能侥幸偷生,定会陪他走过至暗时刻。
......
在纪宣睡觉的时候接触他,并不容易。今日纪宣瞌睡,实是巧逢运气。
若有直接的方法,便是夜里溜进九斋斋舍。
太学晚膳时分,公厨已放了饭。今日在太学用晚膳的人甚众,诸学子都往公厨方向涌去,出了小路,闻竹四人与人潮同行。
众人全为了一物——太学馒头。此乃太学一绝,制法颇为简便,切好的肉丝,拌入花椒面、盐来作馅,以发面作皮,制成馒头状。制熟后,白亮光滑,香飘十里。一口下去,肉质鲜嫩,满口鲜香。来太学游访的学者举人,也大都惦记这一口。
到了公厨,一人领了两个馒头,拿了碗筷,便在堂内找了位置坐下。
嘉惟、卫赐贪嘴,已吃了两个,看着那边高高的笼屉,嘉惟又撺掇着卫赐和他同去再领。卫赐着了他的道,两个人笑着朝笼屉去。
两人走后,她正好有话对纪宣讲。
闻竹挪到纪宣身旁,眉眼弯弯:“殊成,你会解梦吗?”
他转头看她:“你是梦到了什么?”
“梦到……太学里死了人。”
他面上闪过一瞬惊愕:
“噩梦无忌……未免太过骇人,”纪宣安慰她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许是你过于紧张疲累,也未可知——听闻噩梦说出可破,讲与我听听?”
她自不会把所见告诉纪宣,故意做出惊恐的模样,语焉不详:“是不认识的人,也未敢细看——你怎么一点都不怕,就没做过噩梦吗?”
听了这话,纪宣笑笑,摇了摇头。
尽管最近遭遇许多超出认知的事,她依旧尽力尝试理解,方才甚至以为,幻境许是来自纪宣的梦境?但是,闻竹是经历两世的闻竹,纪宣只是这一世的纪宣。他的梦里又怎会有另一世的记忆?
为当梦是浮生事,为复浮生是梦中。浮生为何?梦又为何?她身经两世,又有哪一世是梦?
闻竹没有追问。
“惊梦添愁。无梦,倒省了烦扰,甚好。”
夕阳西沉,暮鼓响。
四名少年用过饭,各归斋舍。卫赐多食了馒头,拉着闻竹陪他散步,抄了远路。到斋舍时已是戌初。
刚入斋舍庭院,一名青年提着灯笼向他们走来。董崇云身姿如松,面如冠玉。远远看见他们,脸上带了笑意。
“今儿又是斋长巡夜吗?”卫赐远远向董生挥手。
董生摇头:“学官集各斋长议事,我这便要去崇化堂。”
怪不得这几日少见董生,方才下午庄大儒讲经他也不在。
近来太学有什么大事?思绪停在一个答案上,她心中一惊,脱口而出:
“可是官家祭孔之事?”
下月廿七,孔子诞辰。
几人移至墙角无人处,董生眼中是一闪而过的讶异:
“此事尚未昭告,你怎么知道?”
“……官家登基元年常至国子监太学祭孔。太祖、太宗、宁宗皇帝,皆是如此。”闻竹沉声道,自己这一番解释不无道理,挑不出毛病。
“原是如此。”卫赐恍然大悟,点了点头。现在不过七月初,可官家幸太学非比寻常,故而如此早便要开始准备!
“事不假。但事涉禁中,不张扬方为妙。”董生提的灯笼忽明忽暗。
他身上有事,叮嘱他们几句,便往崇化堂去了。
夜风吹打在灯笼上,摇摆不定。想起方才闻竹得意、胜券在握的神色,他攥紧了提着灯笼的手。
她要做什么?
墙边闻竹望着董生挺拔的背影,嘴角微扬,眼光锐利如刀。
这下定了。
………………
一墙之隔的九斋,吕嘉惟一点都笑不出来。
他今天走得急,怎生一次没给箱子上锁,自己的里衣也不翼而飞了?
他攥紧拳头,狠狠地砸在木箱上。
看来偷衣贼不仅在夜里行动,白日里也来伸手了!
大儒讲经,各斋舍内大都没留人。可见这贼知晓太学内之事,无疑是太学中人!
嘉惟气冲冲的走到纪宣旁边。纪宣正兀自埋头在铜盆中洗脸,一抬头,白皙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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