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二郎转过身,周身散发着寒意,看得胡暻脊背发凉。
“你们——罢了,谁管你们的破事,”他撇了撇嘴,只当什么都没看见,向门外招手,“都进来吧。”
门外人鱼贯而入,将丝绸包裹的各色物品放在桌案上,又转身出门。
桌案上堆起一座小山。纪二郎有些惊诧,皱起了眉头。
闻竹也无法淡定,满眼疑惑。突然搞这一出,他是要做甚?
胡暻扬起下巴,目光却有些躲闪:“……我想过了,是爷错怪你了——喏,这些都归你了,就当赔罪。”
她上前看,只见绸缎,补品,饰物……一应俱全,闻竹又看向倨傲的胡暻,难以置信。
“还嫌不够?”胡暻发觉她的目光,大手一挥,“巧了!爷最不缺就是这些东西——”
闻竹连忙打断:“我没说——”
“——那不就得了,”
胡暻拍了拍手,瞥了她一眼,转身便走,“既然没什么事,我走了。”
这纨绔来如影去如风,闻竹抓住脑中不断往外冒的点子,对着他背影喊:
“且慢。”
胡暻回首,那冤家般的同窗竟对他笑了。
闻竹突然想起董生的话。柴房里被扣下的那人,似乎还没有着落。
看着门外胡暻的一众小厮仆役,闻竹轻轻一笑,谋划从心中升起。
……
夜已深。烛火下,闻竹从桌上的小山中拿起一块玉佩,不住端详,由衷感叹。
“成色真好。”
纨绔就是纨绔,随手送人的玉佩,都是少见的上品。
纪宣目光从她侧脸上移开,扫向她指尖的玉,不动声色地扬眉,偏过头淡淡道:
“只是尚可。”
语气还有点儿不对。闻竹瞥了他一眼,想起那场被骤然打断的对话,不知他今天发的什么疯,也不去接他的话,捻起另一块玉继续端详。
还没等她拿到手,眼皮子底下的玉石骤然消失,被纪二郎抢先一步,捏在他修长的指间。
她再也无法忍受,无奈地侧过头盯他,“你还想做甚”几个字尚未出口,却听得他柔声道:
“成色尚可,却少几分独特。”
他伸手将那块玉放得远远的,垂眸向腰间寻着什么,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你若喜欢,我送你更好的。”
闻竹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纪二郎手指灵活地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递到她面前。
以为他还要弄些什么把戏,闻竹漫不经心地抬眼,在看清的一瞬正了面色。
烛光下,白玉更显温润细腻,折射出莹润的辉光。这块玉她再熟悉不过,正是他平日随身的那枚仿汉勾连云纹玉璧,当日两人相逢结缘便是因之而始。
他极为珍视这枚玉,太学中无人不晓。可鲜有人知,这是他亡母的遗物,她这个修过玉的,比谁都清楚其非比寻常之处。
她收起笑,多了几分郑重:
“别人不知道,我却清楚得不得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怎能随便送给旁人?”
闻竹不肯轻易收下,纪宣自然理解她心中顾虑,笑着挑了挑她上次送的玉鹿,语气坚定未减少半分:
“你不是已经送过我了?这次,也该轮到我送你。”
他拉过她的手腕,将玉璧放在她的掌心。
“你刚才不是问,怎样我才肯笑一笑吗?”
几个时辰前,也是在这张桌案旁,她的确说过这话。
他毋庸置疑地合上她的掌心,定定望着她,“这就是我的答案。”
感受到手上的力量,闻竹心弦震动,本能地想抽手,想起自己接近他的目的,硬生生止住了动作。覆在她手上的温热分毫不减,仿佛她不收,他就要一直这样握下去。
旁边烛台是屋内的唯一光源,将他俊秀的面容映得晦暗不明,她就这样看着他摄人心魄的眼睛,平白地有些害怕,喉咙滚动,点了点头。
他的确绽出了笑容。
少年满意起身,往另一侧而去。
闻竹久久坐在桌案前,任凭烛火下金玉反射出的光芒刺痛眼睛,浑然不觉。
她握了握手中小巧的玉璧,流苏划过手掌,痒痒的。
………………………………
这日,一路人马自城南入保康门,拐进潘楼街,涌进一家不起眼的书铺。
铺门被重重关上,为首布衣少年环顾四周,扬起嘴角,向身后扬了扬手,身后的汉子们随即四散到书铺各处,从怀中掏出棍棒等物事,一通胡乱打砸。
胡暻心中升起不明的刺激和兴奋,转头看向闻竹,她依旧板着冷脸,淡定自若。
破天荒地,那天闻竹叫住他,竟说想请他胡衙内出面?
难得这个疯子心平气和地求他,胡暻一听,也不过是个书铺,不算大事,便应了下来。
闻竹冷眼观望,差不多砸到一半,叫停众人,让人把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掌柜拉到面前淡淡道:
“让你们老板过来。一刻钟时间,若还不见人,剩下的半个铺面,也别想要了。”
望着一片狼藉的店面,掌柜连连点头。他明里是掌柜,实际只是个算账的。这伙人看不出来头,凶神恶煞,他片刻不敢耽搁,即刻往后院去。
掌柜走了,闻竹向身后瞥去,角落里,一名大汉看管着一名五花大绑的青年,青年衣衫破烂,头发凌乱,面上几道极深的猫抓痕还未消去。
闻竹移开目光,随手拉了把椅子,在胡暻身边坐下,只待蔡老板现身。
不到一刻钟功夫,后院传来响动,闻竹抬头看去,入眼却是一片缟素。
过来的几人皆披麻戴孝,为首的是贺朗,闻竹看了又看,不见蔡老板身影。
她眯了眯眼,心中猜度。
这下有趣了。
贺朗刚进来,闻竹并不站起,寒声道:“贺公子,哦不——或许现在该称你,贺老板?”
书铺一片狼藉,贺朗面色刷的阴沉下来,声音悲痛:
“义父新丧,吾等尚且悲痛不已,文公子也是义父的老朋友——不为吊唁,却挑此时这般行事,趁人之危,是何居心!”
他爱演便演罢。闻竹冷笑,微微抬手,汉子从角落里拉出一人。
贺朗本还算沉着,在看到那名被五花大绑的小工时,面色微变。
闻竹目光一一扫过戴孝的几人,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心里有数,目光最终定在贺朗身上:
“贵处的工人——几位应当都是见过的——不知怎的竟到了我这儿来?只来倒也罢,可恨的是,手脚不干不净。”
“终究是贺老板的人,什么德性,你比我更清楚,嗯?”
砰——
闻竹话音刚落,胡暻默契地使了个眼色,后门应声而闭。
闻竹轻笑,向贺朗步步逼近:“要不,我请贺老板去开封府?”
贺朗微微蹙眉。当下身边人不多,实在不好办。
可听他话中之意,他既没有报官,而是先来此处发难,定还另有所求,尚有斡旋余地。
贺朗向那名小工剜了一眼,随即变脸,对闻竹柔和了语气:
“虽不知文公子缘何动怒,但某是生意人,深知这世上,没有什么事不能商量谈判,”他亲切地笑,向周围环顾一周,又看了看胡暻,低声道,“此处还有官家公子——人多眼杂,鬼市子的规矩……文公子也要谨慎些才是。”
胡暻声名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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