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追在她身后一声一声叫她好阿姐的弟弟,那个会在她受伤时替她吹走疼痛的弟弟,那个唯一不会将自己视为透明人的弟弟!
小影是这天底下最喜欢她的人,小小的人儿甚至自己都还没长大呢,竟然能看懂她那些莫名其妙的伤心,总是安慰她说:“阿姐,别哭,坚强些,你以后可是要成为守护万民的英娥呢!”
整个极锋门中只有小影不觉得她是个体弱的废物,他们俩是赤枫山上唯二不修无情道的人,总是有很多的话讲。
为什么被带走的人不是我!我这样无用的人,就应该替他去死啊!
阿曌猛然坐起,控制不住地一下又一下抽打着自己的脸,泪珠被甩的纷飞,只一刹那便藏进了被子里。
是啊,是我害死了他,我应该拒绝他下山的请求,我应该护住他的!都是我的错,阿曌哭到失声作呕,涕泗横流,到最后泪也流干了,眼中只剩下了绝望。
无忧殿里是一片死气沉沉的寂静……
陡然间,一个幽怨的声音在孙曌瑛耳边回响着:“无情道,可解万千忧愁,入无情道……无情道,了烦忧~”
阿曌眉心和脖颈两侧的烈焰图腾突然发出红色的光,而后随着那声音的加强愈加发烫,阿曌吃痛一手抚上额间。
“无情道……”少女双眸失神空洞,呆愣在原地,嘴里机械地重复默念这三个字。
五年后——
年满十八的孙曌瑛开始为年底的镇魂伞伞主争夺大赛做准备,极锋门代代相传的镇山法器——
镇魂伞
可收服万妖妖灵,历代伞主是玄阴血血脉中的最强者,而孙家女儿个个流淌着玄阴血,镇魂伞的主人无疑就在她们三人之中角逐。
从得知弟弟死讯的那天起,她的气喘之症越发厉害,平日里正常的训练大家都不愿意带她参加,没人会时不时停下训练去照顾一个体弱多病总是拖后腿的人。
于是,“讨人嫌”的孙曌瑛不再出现在人群中,只能自己私下偷偷练习,并且她刻意训练自己在水中憋气的能力,尝试以此克服气喘症,但收效甚微……
至于只剩五年的寿命时限这件事,阿曌没有告诉任何人,她不愿意旁人眼中嫌弃的神色里再多添上一分同情与可怜。除非杀弟之仇得报,否则怎么死、什么时候死她都不能瞑目!
镇魂伞她势在必得!
孙曌瑛早早就下定了这样的决心,只是体弱之症总是令她在训练中心有余而力不足,每次宗门中的考试和试练她都是最后一名,如此下去,伞主之位怕只得拱手让人了。
越是临近大赛之日,孙曌瑛的压力越大,近期竟然连日的失眠脱发,整个人的精神也恹恹的。
前几日的试练成绩出来了,二姐孙灼华名列第一,大姐孙商宁位列第二……
阿曌为了能输得体面些开始耍起无赖,厚脸皮地缠着两位姐姐教自己些术法,二位姐姐则每次都厌烦敷衍地打发了孙曌瑛下山替她们去买药丹。
求人有求人的态度,孙曌瑛只能屁颠屁颠地谄媚笑道:“好的二位老大,我这就去!”
孙氏生存法则第一条:该认怂就认怂……
有求于人总要低声下气些,阿曌带着标准的假笑转身下山跑腿去,只是刚御风飞到山下她就忍不住换上了另一副咬牙切齿的面孔:“没事没事,不要跟修无情道的人计较,气死的只会是自己。”
孙曌瑛已经很久没下过赤枫山了,自从弟弟被掳走之后,她被云垓长老罚的很重,之后宗门戒严,三位伞主的候选人都被禁足在极锋门中,谁也不允许下山。直至前两年天子实施新法,各地的妖兽才收敛爪牙安分了许多,她们的禁足也稍稍松懈了一些。
虽然明令在前,可她只剩下了十年光阴,才不要被困在这日复一日枯燥的清修当中,阿曌经常趁着师父和弟子们外出集训的日子下山捉猫逗狗,听曲儿看戏,是各处小馆儿瓦舍的常客,门迎们远远地见了她都会恭敬地喊一声“明月小姐”。
她当然不傻,下山后从来不用自己的真名,在这条街上,在她心里,孙曌瑛和孙嘉影一样,都一同死在了五年前……
顺着熟悉的小路来到洛水大街,这条街经过五年的发展,繁华更胜当年,可孙曌瑛心中却没有了当初的欣喜雀跃,如今她走在这条街上总是觉得惶惶不安的,一颗心吊在嗓子眼儿里丁零当啷地乱晃。
她简直一刻也不想多待,直奔药丹铺子,麻利地挑选好姐姐们要求的丹丸,匆忙结账离去。
少女大步流星地走在那必经的小路上,忽然,前方有什么挡住了去路,脚步蓦然停住,惯性使她踉跄了一下,低头仔细一看,脚下竟然是星星点点的血迹。
她循着斑驳望去,前方五步远处一只黑猫躺在地上,腿上被撕咬裂开的伤口还在不断渗出新鲜的血液。
这黑猫不觉竟有些眼熟……
“断尾!”
阿曌不由地惊呼,她赶紧低头从腰间翻出了寻妖铃,一手捏着铃,一手抽发念诀准备自卫。
她绝不会认错,五年前给她右手上留下两个血洞的罪魁祸首就是它!
等等……?
可眼前的寻妖铃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难道……不是同一只黑猫?
孙曌瑛使劲儿晃了晃寻妖铃,仍旧没有任何反应,丝藤里的晶石清透如无物。
“不管了,保命要紧,我这种小菜鸟还是别同情心泛滥了。”
五年前因着心软留下的阴影挥之不去,好多个夜晚她都梦见自己重新回到云雀山,被那只黑猫吸光血晒在树上成了人干儿,每次梦做到这里就被吓醒了,身上冷汗涔涔的,沾湿了身下的被褥。
她远远绕过那黑猫,随后立马催动了御风咒,凌空一跃,千阶石梯已在身后。
孙曌瑛回到了宗门之中,将药丹交给了二位姐姐,随后毫无意外地被她们用“改日教你”四个字打发了出去。
白白跑腿的少女在回寝殿的路上踢花怼草,对空打拳,无能狂怒。
***
十二月的赤枫山上昼夜温差极大,今年甚至早早地飘起了雪花,点翠把无忧殿打扫得一尘不染,香炉中是她最爱的槐花香蜜,大殿中央的火炉把整间屋子都烘得暖和和。
“好暖和呀~”阿曌舒服地发出了奇怪的哼唧声。
“小姐,你饿不饿?厨房今日新做的点心,你下山去了我就特意给你留了一些出来,现在吃正好。”点翠关切地问道。
“我不饿,你吃了吧。”孙曌瑛说完往床上一瘫,腰间的寻妖铃硌得她从床上又弹了起来。
点翠被她夸张的动作吓了一跳,“小姐,怎么了?”
阿曌一边揉着腰,一边道:“没事,只是被硌了一下。”
她转而看向那枚寻妖铃,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山下那只黑猫。
阿曌踱步至窗前,敞开一点缝隙往外探出半个脑袋。她仰头望着漫天的飘雪,它们如柳絮般被风吹得四散纷飞,高悬的明月凛冽而皎洁,夜间的风愈吹愈烈,刮在脸上竟然觉得生疼。
少女转身去披上了白羽翎披风,喃喃自语道:“下雪了……外面一定很冷吧。”
没想到这话被点翠听了去,她答道:“肯定啊,这个月份赤枫山温差大着呢,不早了,小姐就在屋里好好休息吧。”
点翠说着便灭了殿内的立灯,端着盘子推门迈出了无忧殿。
赤枫山山下——
黑猫身上被覆盖了薄薄的一层雪,沿路滴洒的血迹也都被茫白掩盖不见。
不远的路口处,赫然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白衣少女,她紧紧捏住披风的边角,可冷风还是从脖领处灌了进去,吹得她整个人瑟缩起来。
孙曌瑛伸出一只手,手掌打开时,一枚寻妖铃垂现在眼前,少女盯了寻妖铃一会儿,反复确认了它并不会亮起这个事实。
“小影走丢那天也是一身玄衣呢……”阿曌脸上黯然失色,脚下不自觉地迈开了步子。
她上前试探性地踢了踢那黑猫,几声微弱的呻吟入耳。
“不管了,先救再说。”
孙曌瑛小心翼翼地解下披风包裹住地上的那团黑瘦身影,一入怀,猫儿便闻到了她周身散发着的,又或是披风上刚浸满的槐花香,随后又是一声柔软的“喵呜~”
再一转眼,阿曌已经御风闪现回无忧殿内,她把披风摊开放在靠近火炉的地方,又从抽屉里找到止血散撒在那黑猫的伤口处,处理伤口的那股麻利劲儿一如当年。
伤口处的毛发已经结痂打结,孙曌瑛果断地剃掉了周边的茸毛,随后用绷带蹭上止血药包扎好才算完。
已入深夜,她退去外衣,躺在床上仍不太放心,遂发动灵力试探着那枚寻妖铃,并未有任何被损坏的迹象。
所以……这只猫并非是当年伤她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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