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一出，林晚棠不必回头，也立即听出了是谁，莫名觉得头皮发麻，脖颈一凉。
她此刻十分心虚。
刚来到此处时发现封霁不在，林晚棠便疑心，她编排的那些话会不会已经传到他耳里去了，说归说，怕归怕，她只能祈祷封霁多少顾及些面子，认下她编排的说法，顺便把她这个半路侄女也认了，往后都克制些，省得勾得她再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徒增麻烦。
就是有些可惜了如此样貌身材出类拔萃的男子，她要无缘了。
四周因为封霁的三言两语安静下来，不少人联想到刚听来的传言，靖王殿下对昭宁郡主，果然挺凶的，而且这话分明在摆长辈架子。
林晚棠也想到了。
所以这是……认了？
林晚棠无声舒了口气，心底又不受控地涌现出些许怅然若失。
封霁在众目睽睽下泰然自若，就近坐下，座位正好在林晚棠身后，不过座椅排布稀疏，也隔了有两三步远。
“跟你说话，你理也不理，到底是还怕本王，还是胆子大到将本王的话当耳旁风？”封霁盯着林晚棠僵直的背影，语气依旧冷。
他很难不生气，在阴差阳错与她表明心意后，换来的是被迫认侄女，把那日华林园的出手相救说成是长辈对侄女的关心，还造谣说他凶她，真是好样的，不就仗着他不会忍心拆穿。
原来在他想当众避嫌时，林晚棠也想，而且比他更狠更绝。
往后他跟她站在一起，旁人只会想到叔侄和睦，不会觉得登对，他与她之间若展露出男女之情，还会被视为大逆不道。
他好不容易踏出一条路，自以为有机会，她却迫不及待堵死。
好，实在是好。
林晚棠又被他说了一句，自然不能再装木头，站起来转身面对他，结果对上他阴沉沉的眼神，顿时吓得不自觉后退一步。
四周投向她的目光逐渐变得怜悯，还有些暗暗春心萌动的小姐们，被封霁这般神态吓到，恨不得退避三舍。
高淼见林晚棠怕成这样，又觉得封霁这般无端地凶她，有些不妥，斗胆开口：“殿下……”
“高公子还未当上郡马呢。”封霁冷漠地打断他。
高淼于是也不敢多言了。
封霁又看向林晚棠，默了默，终是叹了口气，道：“台上的戏也该开场了，先落座吧。”
林晚棠如蒙大赦般坐下。
在场只有她知道封霁为何这般生气，她也是真心害怕，坐下时大大松了口气，然而很快又觉如芒在背，她知道封霁盯着她后背看，没有看台上已经开场的戏。
而除了林晚棠，在场其他人都觉得封霁方才的一顿凶完全没有由来，靖王果然跟传闻里一样可怕，被他一身皮囊迷住的贵女们纷纷清醒，坐下时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封霁四周的位子，除了前面的林晚棠，其余都空着。
只要姗姗来迟的卢照在他右手侧坐下。
卢照出现时，四周又有轻微骚动，林晚棠看戏心不在焉，不由得扭头去找骚动的来源，余光刚瞥见卢照的身影，又赶忙端坐回去。
救命，怎么卢照也来凑热闹，他还坐封霁旁边。
林晚棠觉得身后的芒刺，从一根变成了两根。
她就不该什么都好奇，还不如专心听戏呢。
卢照并非不请自来，也不是刚到，但确实偏迟了些，方才见此处气氛不对，不想掺和，在不远处观望了片刻才过来。
他心思敏锐，又旁观得清楚，知道封霁并非没有来头地突然对林晚棠发难。
林晚棠在高淼面前的那般姿态，连他见了都觉得闹心，封霁定然也是。
平日里落落大方，胆识过人，且十分有主见的女子，喜欢上了一个配不上她的男人，还在那个男人面前婉转娇羞。
卢照心中感受难以言描，只知心里堵。
不过他不赞成封霁骂她没出息，姑娘家多情，耽于情爱不是错，她只是于此道上走偏了些，想办法帮她掰正过来即可。
他落座后，先是向身旁的人问候了声，态度恭敬，挑不出错处，可眼底却无丝毫敬意。
“卢大人。”封霁朝他颔首，神色平和，眼里却有锋芒闪过。
戏台上唱着出众人没听过的新戏，又是新来洛京城的戏班子，众人很快又将目光投入到戏台上，专心听戏，至于卢照为何敢这个时候坐靖王旁边，只当是他来晚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坐在两人后面的，倒是能看见他们隔着茶几低声交谈两句，但声音被掩盖在咿咿呀呀的戏曲声下，并不引人注意。
卢照心里打着些算盘。
林晚棠不让他动高淼，但他仍不愿看到高淼染指了她，想要发现高淼与身边婢女互通并不难，但发现这一点后，他细想过，封霁定然也对此有发现，且十有八|九劝过林晚棠，这位有不是头一回插手林晚棠与人相看了，说不定相看之前就告诫过她。
是她不听。
卢照对此难以理解，但都说情爱一事最不讲道理，他们看高淼千般不顺眼，也不妨碍林晚棠心悦。
仅仅是有通房，并不足以让林晚棠动摇，以高淼对她的重视，她只要开口叫高淼遣散了，高淼大概不会不从。
他需要找出更要紧的厉害之处。
今日早晨，他借口公事私下见了封琰一面，谈事之余，试探了一下封琰的看法，卢照知道高淼与封琰走得近，封琰一定了解高淼。
封琰似乎十分看好林晚棠同高淼定亲，与其说是看好，不如说是幸灾乐祸，毕竟封琰可是一直不想让林晚棠好。
他又从吏部打听到一些事，再结合高淼此人给他的感觉，确定了此人没传闻中那么老实。
在官场上有些城府倒无可指摘，可对林晚棠十分不利的是，高淼已经算是封琰的人，明面上是有些赏识并常常派遣，背地里定然已经勾结上了。
高淼若是完全听命于封琰，那还了得，封琰可是会要林晚棠命的人。
卢照端坐着，目光向着戏台，妆容浓艳的戏子眼波流转，神情生动，十分入戏，他却分心将左手置于茶几上，指腹轻敲。
封霁与他相看两厌，方才打过招呼后，便微微侧身往另一边，此时闻声，眉头微皱，心中不耐却还是转了回来，凑近了些。
“一个月过去了，华林园一事，殿下可确定幕后真凶了？”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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