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沂白了他一眼。
并且“温和”地劝说他最好解释清楚。
战场上磨练出来的眼神,让张九觉得自己和被揍之间只差一个桌子的距离。
让我们说,谢谢桌子,桌好人坏!
阿茗早已习惯了两人的插科打诨,为两人行馔后便另用一双筷子给自己挑在碗中吃了。
若是旁的簪缨世家看了,只怕会诧异这仆役是何等不守规矩,张九却不以为怪,知道这是靖王府的习惯:
靖王苏慕与当今皇帝是同胞兄弟,俱是起于寒素。年轻时,家中没有仆从——虽然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即使是普通家庭,没有仆从也有人布菜——有媳妇伺候吃饭。
无论是前朝还是胤朝,甚至无论钟鼎之家还是平民百姓,庖爨与侍膳都是女人的事。
女人做饭,但不能上桌吃饭,这规矩竟然默契到超越了朝代之别、贵贱之分,官宦和平民第一次如此“平等”。
苏慕与未婚妻白氏感情甚笃,从不许家中让她站着侍膳。后来南征北战,两人地位渐隆,家中有了丫鬟仆役。白氏觉得丫鬟也是别人家有娘爱有爹亲的女儿,没有平白吃人剩饭的理儿,因此每每她们侍膳之后,就单分一桌让她们吃去。
从此靖王府便有了这个不为外人知的“规矩”,纵然白氏早逝、甚至真正的靖王撒手人寰也没有改变。
张九也曾十分阴暗地想过,靖王府的仆从丫鬟也随主人一起用饭的规矩是否是暗暗将他们当作试毒的活“辟毒筷”,然而没有证据,他自然也不会问起。
想到已逝的靖王,他不禁苦笑着对苏沂道:“你也是够辛苦的,明日要庆功受赏,后天要上表谢恩,再过几天又要准备秋闱的事。”
庆功受赏、上表谢皇恩自然是以靖王的身份。
京城的秋闱监考,则是礼部新给苏沂这个只有闲散武职的“靖王世子”的任务。
一个人打两份工,大胤朝的“打工亲王”也是不好当呀。
苏沂却无心想这个:“刚刚那张脉案,是谁写的?”
“啊?这不重要吧。”
“这很重要。”
苏沂的神情骤然严肃,张九被盯得发毛,见他甚至作势要走过来,连连“好好好”地将韩景妍出卖。
“是她啊。”苏沂喃喃道,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个举止生涩的小医女的模样。
“呃……她虽然不擅长诊脉,不过是地方上举荐来的,很会治跌打损伤之类,可能是因为这个才接了淳于院判的班吧。你放心好了,你的脉案不是还有我看着……”张九正担心苏沂对她、乃至对整个太医院产生不好的印象,为她找补几句,却见苏沂没了刚才的严肃,那双眼睛又如同平日一样温和,澄澈无波,淡如烟雨滉漾。
张九:?
不是?此男为何如此双标。
苏沂不知道他心里这些弯弯绕绕,一边思索一边开口:“那淳于院判让这样一个医女接手给我诊脉,是宫里的意思,还是淳于院判的自己的意思?”
听到他用温和的语气说出如此让人背后发凉的事,张九蹙眉,想起淳于文英和“妖后”颜氏曾经的接触,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
不管韩景妍在张九和苏沂心目中的形象如何,她在刘纬心中的形象得到了挽救。
刘纬:师妹果然只是不擅长内科罢了,他就知道,师傅的关门弟子一定超厉害的!
韩景妍心想,也许那个自己魂穿的已逝医女并不是自己这样的外科医生,也是善于诊脉开方的,只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来得及在皇宫大展身手、美美升职,就提前体验了“陪葬天团”的结局。
是的,那个“韩医女”已经死了。
死于毒杀。
穿越过来的当晚,刘纬以为韩景妍在刻苦研读医书,其实她也借着这个幌子在干另一件事:搞清自己穿越过来的契机。
她问过刘纬,“自己”曾短暂昏迷,又迅速转醒,旁人只道她是太累,只有她知道已经换了一个人。
她偷偷查验过韩医女的饮食,即使以太医院不怎么多的检验手段,也可以验出茶水里有毒。
是谁要害自己呢?保护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扩大化,韩景妍很快将“太医院井水有人投毒”报了上去,恰好太子被废没有多久,原先在东宫供职的御医及仆役重新收归太医院统一管理,许多人借此机会明争暗斗,连刑部和大理寺都牵扯进来。
韩景妍:呃……希望没有痛击我的队友。
太子对此倒没有介怀,还十分仗义地用英语写了一份她记忆中比较熟悉的太医们的情况,并告诉韩景妍不要担心,她们太子党的人这点自保能力还是有的。
韩景妍:要不你还是用拼音吧,我看英语文献都左手一个deepl右手一个无道翻译,指望我的英语水平实属是太子你识人不清了。
韩景妍的担心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一股神秘力量制止了刑部和大理寺查下去。
有这样大的权力,答案呼之欲出。
被这个王朝的最高统治者盯上有些吓人,但至少不用再担心中毒了。
担心会不会被拉到菜市口砍头比较现实。
关于二皇子是否得过肺痨或者中过毒,韩景妍也在无人时旁敲侧击地问过刘纬。
刘纬却面如菜色,显然恐惧于韩景妍提到了宫中禁忌的事,最后才支支吾吾道:
“二皇子他……以前得过怪病,我记得太医院的记档上说,他未满周岁时,从某日开始突然一阵阵咳嗽不止,甚至……”他欲言又止,“甚至,在夜里发出公鸡打鸣一般的声音。”
这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有经验丰富的御医说,这不过是民间常见的鸬鹚瘟,隔离起来,辨证论治便是。
但那时恰逢颜皇后巫蛊一案,京城刚经历过一场血腥的清洗,宫中人心惶惶,巫蛊的事自然不能提,二皇子的“怪病”却借着这阵风越传越远,越传越怪诞,大家私下里都有些害怕。
加上皇帝子息艰难,大家暗地里更怀疑是否是已死的颜皇后下咒所致。
“公鸡打鸣一样的声音?”韩景妍低声道。
感觉这个表现很熟悉,鸡鸣一样的咳嗽,鸡鸣样咳嗽……总感觉这道执业医师题小时候抱过她。
幸好她不是穿书,不然高低得吐槽两句这书的作者也太懒了,抄执医考题来水字数、充情节的事儿都做得出来。
可惜儿科她已经好久不学了,暂时想不清二皇子小时候的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倒发现了刘纬话中另一个重点:
“陛下子息艰难?”
“嘘,”刘纬急打断她,“这可不兴说。”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
皇帝起于寒微时,娶了坊间一家富户的女儿为妻。那女子游历四方、好行侠义——自然是那时的说法,现在她位废身死,人们当然说她是窃杀生之权、为祸四方的倡门妖妇——后来她和那时还是一个百夫长的皇帝一起投军,南征北战,竟成了这天下逐鹿的赢家。
皇帝赏了她皇后之尊,赏了她家诰命,赏了她唯一的儿子太子之位。
在生下太子之前,她还怀过一个孩子,在乱军之中流产了,那之后她偶尔便有些疯疯癫癫,后来更是犯下巫蛊诅咒的大罪。
她只有过这两个孩子。
皇帝富有天下之后,充民间秀女与前朝妃嫔入宫为宫人媵嫱,按理说,总该开枝散叶了,可仍是子嗣单薄,到如今也只有三位公主、两位皇子,不然,梅贵妃这一胎也不会如此受重视。
人们都说,是颜皇后愱恨自己少子而无宠,才犯下巫蛊大罪,诅咒皇帝无子;所以皇帝才会子嗣艰难,二皇子才会从小生了怪病身体不好。
听完这个传闻,韩景妍内心的白眼翻上了天:
喂,怎么听,都像是皇帝小蝌蚪质量不太好的缘故吧?
这话当然不能说。
韩景妍对冒着风险给她吃瓜的师兄表示了感谢。
“没事,”刘纬想了想,叹气道,“废后的案子,在宫里是禁忌,你不要提;但你知道些也是好的,毕竟老师曾与她关系不错,不管我们怎么做,恐怕外人眼里,我们都是太子一条船上的吧。”
他本以为韩景妍是淳于文英为太子留下的后手,但接触几天下来,她似乎确实对那场十年前掀起腥风血雨的大案懵然不知,十足一副乡野名医但对朝堂知之甚少的模样。他可以靠着和梅贵妃十几年的医患关系攀上二皇子这高枝,师妹却俨然没这么幸运。
韩景妍倒是无所谓,反正因为同为穿越者共享情报的原因,她也不得不坐太子那桌。
外人眼里疑似太子党的她这几天倒是因为二皇子的病,天天去梅贵妃宫里上班打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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