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彧过去没这么跟罗夫人说过话。
每当她跟大房、二房有了什么矛盾,或是在老太太这里受了委屈,他向来都是极有耐心地跟她说,她们出身乡野,不通大局,让她不要跟她们一般见识。
如今,竟然如此凶她?
罗夫人惊讶又委屈,看着谢彧的脸,半天反问了一句:“难道不是吗?”
谢彧怒气攀升:“什么?”
“大嫂,这么多年,你扪心自问一下,我可管过你的房里事?”罗夫人问大伯母,“倒是你,以前是对国公爷的几个姨娘事无巨细地关怀着,现在又为难我儿媳妇,你是存心跟我过不去?”
“你……”大伯娘大约有些心虚,拿手绢一捂嘴,带着哭腔说:“娘,您听听弟妹说的是什么话?儿媳本来只是想让您消消气!现在倒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老太太猛然拍了一下桌子,指着徐婠说:“我还没死呢!只要我活着,我的儿女们就是一家人!你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杂种,还想离间了他们兄弟?”
小贱人,小杂种。
这老太太和大伯母在飞黄腾达之前,是乡下农妇,如今装扮得像那么回事,骨子里却依然粗俗不堪,满嘴喷粪。
徐婠淡淡看着这婆媳两人的表演,并不跟她们纠缠,而是转头过去跟谢彧行礼说:“父亲,儿媳的武婢墨小只,跟着我学按摩手法足有五年了。每次跟我进宫去,都是她负责给太后娘娘按摩。娘娘对她的手法很满意,反倒是嫌我手劲不足。还望父亲看在太后娘娘凤体安泰的份上,允许她功过相抵,饶了她吧!她之前对瑾明园的下人出手,那也是我的授意,若非要处罚,就罚我吧!”
谢彧权势滔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便是太后,他也并不怎么放在眼里。
但挡不住皇上孝顺。
太后那边,能不招惹尽量不招惹。
因而他说:“不都过去的事了?又提起来做什么?”
徐婠:“是大伯母提起来的。”
谢彧有些烦躁地挥挥手,跟罗夫人说:“这些事,你自己处理便是了!怎么还拿到娘这里来说?”
罗夫人在谢彧面前是强势惯了的,没好气地说:“你没听见吗?不是我要拿到娘这里来说,也不是婠婠要说!是大嫂说的!”
“行了行了!”谢彧言语间全是不耐,“不过是个下人,至于吗?都这个点了,开饭吧!”
“是啊。”谢彧的大儿媳妇马氏过来,温声细语地安慰说:“祖母、母亲,还有大伯母,为了一个下人,不值得动气的。今儿好容易人都来齐了,和和乐乐地吃顿团圆饭多好啊!”
其他人也劝,于是,这场口舌便暂歇下来,女眷们陪着老太太,男子们则去了隔壁吃家宴。
没有人提起来,谢凤麟上学还没回来,要等一等他。
几房的子孙里头,学龄的不少。
六至十二岁的在族学。
十二岁以上的去了国子学或外头其他的学堂。
这个时候都已经下学回来了。
唯独谢凤麟,因着出入宫廷颇为不便,尚未归家,却并无人提起,直接开饭了。
徐婠跟在罗夫人身边,悄悄问了一句:“母亲,夫君还没回来呢!”
罗夫人情绪低落地摇头:“吃饭吧。”
女眷这边分了两桌,一桌是老太太带着孙女们一起。
她着实疼爱龙凤胎,让龙凤胎一边一个在她身边,亲自喂他们吃东西。
当然,龙凤胎尚未满周岁,不可能让他们自己坐在凳子上,一个由奶娘抱着,一个由周姨娘抱着,其他的女孩子,不论嫡庶,都按年龄排了。
另一桌,则是三房的夫人,带着她们的儿媳一起吃。
徐婠坐在罗夫人身边,正准备动筷子,周老太太却叫道:“新媳妇哪有坐下吃饭的?不懂规矩!”
徐婠不解地看向罗夫人,罗夫人神色极为膈应,低声说:“过去伺候老太太用饭吧,我刚嫁过来,也立过这样的规矩。”
徐婠点头,便去了老太太那边,行了个礼,说:“祖母,是孙媳不懂事,我来伺候您用饭吧,您爱吃什么?孙媳帮您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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