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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白雪着我来去裳

小说:

绥绥狐言

作者:

再吃一口猫

分类:

古典言情

暮清1016年——

渡心飞升,向夕蘅先帝自请下凡回银杏寺,与已开灵智的痴鳖相伴孤灯佛寺,与世无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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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清1030年——

渡心遇迟忌。

是年大雪,酝酿了一整个冬日的初雪,飞天匝地,白茫茫落满东岭山头。

渡心在山脚捡到个濒死的孩子,后来他告知渡心,自己名迟忌。

捡到迟忌时,他趴倒在雪地里,身上垒起的积雪几乎要成了他的天然坟包。但他凭着超然的求生本能睁大双眼,死死盯着前方自己没来得及爬上去的那座山,用冻满疮胞的小手闷声挖着雪吃。

山上有世间闻名的药乡白苓,一药难求。

渡心将冻僵的迟忌从雪堆里挖出来,厚雪退去,露出他单薄的衣衫和身形,还有他被打残难以正常行走的双腿。

他穿的衣裳虽简陋,但依稀能辨出是华津国家仆奴才们穿的款式。

一路迢迢,他是从华津国半瘸半爬过来的,以病残的孩童之躯,横跨半边大陆来到极东的东岭。

他一定非常渴望活下去。

于是渡心将迟忌带上了山,交给白苓镇的医馆治伤。

迟忌的伤很重。除了最严重的腿疾,身体里还有很多碎骨,有些因为长年未处理,已经融入了骨血,恐怕很难再分开来。

这直接导致了他的身体格外瘦小清癯。

医馆的白佩大夫惊得山羊胡翘起:“他骨骼畸变,看起来不过八九岁,可你知道吗?他实际年龄已经十四了!”

他继续同侯在外面的渡心道:“我本想动刀替他将那些还能剔除的碎骨取出来,虽不能彻底变回正常的身形,但多少能缓解。可他死死护着自己衣裳不让人碰,只一个劲地求我替他保下双腿。”

“开刀取骨之痛,他一个孩子,大概畏惧得很,不愿便不强求罢。”渡心沉思一阵,离去前道:“只是烦请白大夫遂他所求,治他腿疾。”

白佩忙颔首:“医者仁心,这是自然。”

随后过了半月,渡心第二次见到了迟忌,却是因为有人对迟忌的控诉。

渡心赶到白佩大夫的医馆时,一个喋喋不休的妇人眼尖瞅见了他,忙停住和白佩的话头,转而对他道:“主持您来了,您快来评评理。”

这是白佩的邻居林婶子。

白佩本就被她嚷得焦头烂额,山羊胡子还让她揪了一把,见渡心出现,也上前诉苦道:“主持啊,我也不想叨扰您,只是那孩子是您带来的,眼下这事吧,我也找不到人来担。”

他愁眉苦脸讲了下事情的经过。

白苓药乡虽然避世难觅,药石千金难换,但镇民们却都秉性纯良,人人菩萨心肠。不用德高望重的渡心主持开口,白佩其实自己也会救人。

他衣不解带照料了迟忌几日,投进去不计其数的药草灵根,顺利保下了这孩子的双腿。只是痼疾已定,要想恢复如初正常疾跑,到底是不能了。日后他走路只能缓行。

白佩将情况告诉了迟忌,并嘱咐了一堆注意事项,最后道:“你安心修养便是,我是这里的白佩大夫,有什么需要都可以直接来寻我。”

怎料听完这句话,一直乖巧点头的迟忌却身躯颤栗起来,脸现惊惶。

不知是不是错觉,白佩好像看到他眼中有一丝让人生寒的阴厉。但出于医者本能,他第一反应是去看迟忌的状况,结果被这孩子推搡着赶出了门外。

白佩只道这孩子在苦难堆里爬出来,性子孤僻了些,也没甚在意,挠挠头走了。

之后迟忌也鲜少同他说话,但他常常能看到这孩子在尝试用初愈的双腿行走。

这一行走,就走到了隔壁林婶子家里。

起初林婶子只是发现院里的鸡少了一只。结果第二日,又丢了只鸭。第三日,她因做活不方便,将手上镯子退下来随手放在桌上,做完活回来,镯子已经不翼而飞。

她非常确定自家院里出了贼。

这事放在白苓镇,简直是闻所未闻。乡里邻亲的,素来都是和睦安宁,宛若桃源。

于是林婶子特意留心,藏身蹲守,终于在第四日发现了偷东西的小贼——是隔壁老白救回来的那个瘸腿小孩。

她逮到迟忌的时候,迟忌正一竹签戳穿了刚偷来的小鸡脖子。新鲜的鸡血从窟窿洞里汩汩涌出,染了小鸡一身,滴滴答答淌进地里。

迟忌两眼无神,就那么静静地盯着,随后咔嚓一声,彻底拧断了小鸡的脖子。

林婶子吓得一声大叫,惊动了迟忌。他丢下手里小鸡的尸体,便掉头要跑。但白佩早就说过,他的双腿虽已保下,却无法再疾跑了。

于是他才迈开腿,下一刻就被林婶子死死揪住衣领,拽到了白佩面前。

渡心来的时候,便正赶上二人为此僵持。

迟忌知道自己跑不掉,干脆缩在角落里,不安地绞着手,任凭白林二人如何责问都不开口。

“不是我林婶小气,缺个鸡鸭首饰的能怎样?咱乡亲们谁要是缺了,吱一声,我大把地送过去都不带眨眼的。”

林婶子絮叨着,仍心有余悸:“可这小崽子不对劲呀,你们是没看到,他掐死牲畜面不改色的,小小年纪下手这么狠,谁知道他以后会干什么?我这心里头实在是不舒服啊。”

这话直接灌进迟忌耳朵里,他抿了抿唇,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到衣服里。

白佩事后也去了现场,还在土里挖出了先前失踪的牲畜尸体,无一不是被戳穿喉咙后再拧断了脖子,身上还有被啃咬的痕迹,委实触目惊心。他还在埋尸的坑里找到了林婶子丢失的那只手镯。

证据摆在眼前,他心中很不是滋味,想为迟忌辩解的话语,都像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他心中纳闷,明明自己同这孩子说过了,吃穿用度都不用付钱,想要什么也只管开口,如何还要去行偷窃之事?

再想起那些牲畜身上可怖的咬痕,他更是心头一颤。迟忌原本是想生吃它们的。

意识到这点,他竟开始觉得林婶子说得有些在理。这孩子行为诡异,又缄默不爱说话,尤其那双始终阴郁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他有些为难地望向渡心:“主持,继续医治他我自然会亲力亲为,只是若他还是这样,我也很难给林婶一个交代。”

渡心望向迟忌。

像是有所感应般,迟忌突然把低着的头抬起来,刚好与渡心四目相对。

四下岑寂,风也无声。

他记得这张脸,苍老却矍铄,带着仿佛生来就悲天悯人的慈善,在那个大雪漫天的晴朗日头里,朝自己伸出了手。

渡心缓步走到他面前,弯下身到与他齐平的高度,才开口道:“我知道你只是很饿,对不对?”

迟忌愣住。

渡心继续道:“你不过是像从前那样,出于本能地做这些事,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养成的习惯,对吗?”

迟忌蜷了蜷手指,嘴唇抿得更紧,但却轻微地点了点头,动作甚至有些僵硬。

他点头其实用了很大的勇气。他本就没指望有人会替自己说话。

父母去世后,他就一直苟且偷生,肚子是永远填不饱的,钱是永远留不住的。想活下来,去偷去抢也没什么,这是他赖以为生的手段。所以一旦看到,他就会下意识地顺走藏起来,这习惯多年来已刻入骨髓,他改不掉。

可渡心偏偏就一语道破,而且没有像以往的那些人一样,用高高在上的态度睥睨自己。

他是弯下身平视的自己。

那之后,尽管林婶子三令五申不需要赔偿,渡心还是照数替迟忌赔给了她。

然后渡心带着迟忌回了银杏寺。

但迟忌的伤并未痊愈,渡心便每日特意去白苓镇寻白佩换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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