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自己的火再被勾上来,方樾索性别过脸,用最快的速度帮池小闲擦干水、换好睡衣,把他带了出去。
池小闲还很虚弱,坐在床沿上喝完了Kevin热好的一碗粥后便睡下了,没过几分钟,传来了均匀的呼吸。高美音见他已无大碍,总算松了口气,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方樾跑去医务室找来跌打损伤的药,给池小闲脚踝抹上,又轻轻按摩了一会儿,直到膏药全部被吸收。池小闲脚微微动了动,人却只是呓语了一句,没醒。
抹完药,方樾来找李歌,从他口中得知了他们在外面所经历的一切。有好几次都危险至极,情况堪称千钧一发,听得方樾心怦怦跳。
“你的耳朵怎么了?”方樾忽然问。
“池小闲救了我一下,但子弹刚好穿过了我的耳朵。”李歌无所谓地笑了笑,摸了摸包扎着纱布的耳朵,“他开枪倒是很果断,风格都有点像那些军人了。”
“你们最后带回来多少防护服?”方樾又问。
“两千多套,不到三千。”李歌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们已经尽力了。现在地面上的温度真不是人能待的,车都抛锚了两次。”
“方制凯打算怎么分这些防护服?”方樾问到了关键问题。
李歌摇摇头,“他们还在商量。肯定没办法一人分一套,但如果选择性地分,又会引发不公平。况且大家都住在一起,要是那些没穿上防护服的人被感染了,也是个大问题。”
方樾蹙起眉,“不久前地下区也经历了一次感染,你知道这事儿吗?”
“听说了,还是最严重的一次。”
方樾点点头,“所以防护服这件事情得抓紧了,我要去找方制凯一趟。你能带我先去看下你们带回的防护服吗?”
“当然。”李歌领着他去了负一层的一个储物间。蓝色的防护服几乎堆满了整个屋子,使它看上去像一个立方体的海洋。
仔细地查看了那些防护服后,方樾来到了方制凯的房间。
房间里果然在开会,方樾瞥了眼投影仪上的东西,他们正在讨论关于防护服分配的问题。
与会者不仅有制方的高层,还有赵新和几个高级军官。他们已经都戴上了防护面罩以遮挡保护眼睛,方制凯也给方樾拿了一只让他戴
上。
防护服是一整套的,里面自带独立式面罩,但池小闲他们带回来的都是一整套。
“你说他们要是只带面罩回来,会不会就轻松多了?”
“哪有你说得那么简单?冰天雪地的站在那儿把几千套防护服一套套拆开取出面罩,岂不是更麻烦?”
“唉,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不管是防护服还是面罩,数量都不够。要是不好好分,地下那帮人肯定能打起来信不信?”
几个高层议论纷纷着。
方制凯看向方樾,问道:“你觉得应该怎么分?”
方樾看了看在座的人,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在分之前,我想跟大家谈谈不久前的那次大规模感染。”
“感染?不是已经解决了?”方制凯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检查了感染源头的那名厨师的尸体,发现他跟之前的那两个突然感染的案例不太一样。”
“哦?”方制凯皱起眉。
“他是个在做饭时会戴护目镜的人。”方樾道,“据他的朋友说,他之前动过激光视力矫正手术,产生了严重的干眼症和眼部过敏,日常会佩戴护目镜。”
“如果是这样,那就不是通过真菌钻入眼部感染的。”方樾说出了结论,“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戴着护目镜。”
“那他是怎么突然感染的?”赵新忍不住问。
“我想提醒大家注意,之前两次感染发生在眼部,是因为眼部相对脆弱,离大脑更近,更容易被真菌选择。”方樾道,“但这并非它们唯一的选择路径。”
“那还有什么?”有人问道。
“皮肤。”方樾平静地回答道,“当真菌菌丝强韧到一定程度时,它会主动划开人类皮肤,进入血液。”
会议桌前几人静了几秒。
“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吗?”方制凯的声音里有一丝紧张。他下意识地朝四周看看,似乎是在害怕突然有菌丝冒出来扎进自己的皮肤。
“我可以给大家做一个实验。”
众人这才发现他带了个包来。
方樾打开背包,取出培养皿,血包,和一包面纸。
“这是人类血液。”他一边解释,一边拧开血包,朝培养皿内倒入薄薄的一层底。然后抽出一张
面纸,绷紧覆在了培养皿之上,超出的纸巾部分被严实地压在了培养皿底部。
有高层不明所以,疑惑道:“然后呢?”
“等一等。”
大约过了十分钟,绷紧的纸面忽然松动了,接着血瞬间将纸面浸染出一小团红色,鲜红的血色渐渐向四周蔓延开去。
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人碰过这张纸。
所有人都震惊在原地。
“一张面纸的厚度大约是0.1毫米,人类皮肤包括真皮层和表皮层,表皮层厚度一般为0.1—0.3毫米之间,真皮层厚度在0.3-2毫米之间。”方樾道,“我这个实验具有局限性,面纸的韧性显然不能跟人类皮肤相比。但真菌既然能穿透面纸层,未必不能穿透人类某一处较薄的皮肤。”
“你的意思是,防护面罩并不够,我们还得全身都穿上防护服?”方制凯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
方樾摇摇头,“并不需要。我们只要正常穿着衣服,再将暴露在外的皮肤比如手部,戴上手套即可。外套跟防护服同样具有阻隔真菌穿透的作用。”
方制凯微微松了口气,转而又道:“可是这还是没解决防护面罩不够的问题。”
方樾摇摇头,“我们可以将防护服利用起来。我看了下那些防护服,材质是三层,其中一层是透明的隔水层,可以拆出来改装成面罩。”
几名高层互相看了看,忍不住道:“这数量上倒是肯定够了,剩下的料子还能改做手套。”
走之前,方樾戴上手套,将那只培养皿清洗干净,又将那团染上了血的纸巾也处理掉了。
他明白人类皮肤要比纸巾坚韧许多,没有那么容易破损,但真菌在不断地强化、生长,若真的有一天能直接刺破皮肤,那一天到底有多远,他也不清楚。他们能做的,只有把一切尽可能地往坏处想,然后做好应对准备。
制方的员工和军官们纷纷投入了这场工程量浩大的“针线活”中。
不少男人笨手笨脚,根本没干过什么精细的手工活,最后还是女人们撑起了大半边天。一帮人连续缝制了两天两夜,终于赶制好了所有人的面罩和手套。
这两天池小闲基本上都是在床上度过的,睡醒了就爬起来吃一口,吃完继续倒头就睡,方樾也没打扰他,让他一
个人安静地睡,时不时去床边看看他的情况。
池小闲睡觉的时候整个人会变得格外黏糊,方樾只要伸手碰碰他的额头,他都会无意识地蹭蹭他的掌心,跟小猫没什么区别。
有点可爱,方樾心想。
直到郭未也来探望池小闲,池小闲也蹭了蹭他的手,郭未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忐忑地看向方樾。
方樾顿时觉得,这个毛病等池小闲醒了得改。
睡饱了觉,池小闲在一个下午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他刚伸两下懒腰,忽然想起上次出去一趟的发现还没有告诉方樾。
他努力回忆了会儿,道:“当时我似乎听到了蜜环真菌的声音,还有银星的,脑子里有两个声音。”
“蜜环真菌?”方樾惊讶道,“是母体还是分化出来的噬肉真菌?”
池小闲脑海里回荡起银星当时说的话。
“不它们也是母体”
“它们已经合二为一了.”
“没有区别。”池小闲定了定神道。
“银星说它们已经无法区分了,噬肉真菌成了母体的一部分,母体也吸纳了噬肉真菌。”他摇了摇头,“地下长的,和地上奔跑的丧尸体内的,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方樾沉默了半晌,点点头道:“也对,那些丧尸身上的小蘑菇长出的孢子,散播到土地里繁殖出菌丝,最后跟母体的菌丝相连.它们本就是一体的。”
“但我怎么会听到母体的声音呢?”池小闲不解道,“它又不像银星那样寄生在我的身体里。”
“它对你说了什么?”
“……叛徒。”
“叛徒?”
池小闲点点头,“它应该是在说银星是从它身体里叛逃出去的一部分。”
方樾思忖了会儿,道:“我认为你听到的并不是它在跟你对话,而是它在跟银星对话,用着真菌之间的语言。只不过你跟银星已经形成了思维的同频共振,所以你也接收到了那些信息。”
池小闲恍然大悟。
“不等等,为什么母体也会说话?”他又想起来一个关键问题,“难道不是只进化出来一个银星这样的智慧体吗?”
方樾摇摇头,“这个问题我之前也思考过,我的答案是,即使没有将蜜环真菌塑造成生物计算机
的这个过程,它本身也具备进化出具体意识的能力。”
“你还记得陈愚之说过的涌现论吗?当信息处理的数量和复杂程度达到一定级别,意识就会自然涌现。在实验室倒闭后,蜜环真菌在野外野蛮生长,直到现在,它应该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规模水平,自然可以涌现出意识。”
池小闲睁大眼睛,突然想到了他在坑底看到的那些泥土,补充道:“我那天观察了下周围的土壤,发现它似乎已经把整个地下区包围住了。”
方樾轻轻蹙起眉,“整个?”
池小闲点点头,“土壤一掰开,就能看见很多白色的菌丝。”
方樾的表情凝重了一些。
“我们还能在这里住多久呢?”池小闲不禁问。
方樾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叩叩,房间门忽然被敲了敲,来人竟然是一名方樾不认识的军官,他客气道:“请问现在有空吗?赵新中将想请你们去一趟。”
“我们?”池小闲有些惊讶,“也包括我吗?”
“是的。”
池小闲暗暗奇怪。自己好像没怎么跟赵新说过话,赵新怎么还关注到自己了?他看了看方樾,方樾捏了捏他的手,道:“他知道我们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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