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猝不及防吸入,挣扎的力道明显弱了下来,眼神开始涣散。
苏晚松开手,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和头发,又将素心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几乎同时,院门被推开,一名驿馆仆役带着两名侍女匆匆进来:“素心医官,曾小姐——咦?”
仆役看到屋内景象,愣住了。桌椅凌乱,茶盏碎片一地,素心瘫坐在椅子上,眼神迷离,而苏晚则站在一旁,神色平静地拍着身上的灰尘。
“素心医官刚才突然头晕,”苏晚淡淡道,“差点摔倒,碰翻了茶盏。她需要休息。”
仆役将信将疑,但曾钦宁那边催得急,他只能上前扶起素心:“素心医官,您能走吗?曾小姐急着见您。”
素心在药效作用下意识模糊,只含糊地点了点头,被仆役和侍女搀扶着往外走。
苏晚目送她们离开,关上院门,背靠着门板,深吸一口气。
曾钦宁,竟然与当今宰相一家的欧阳家有联系。
苏晚走到窗边,看着院墙上摇曳的藤蔓,心中第一次对曾钦宁这个人产生了真正的好奇。
曾钦宁靠坐在床头,脖颈上缠着绷带,嘴唇干裂,但眼睛却异常清明。看到素心被搀扶进来,她微微蹙眉:“素心,你怎么了?”
“她方才头晕不适。”仆役代为回答。
“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单独与素心说。”
仆役和侍女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素心此刻药效稍退,勉强站稳,看着曾钦宁颈间的绷带,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小姐……您何苦……”
曾钦宁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淡的笑:“我没事。倒是你,”她目光还是那般温和,“你去见苏晚了?跟她说了什么?”
素心跪倒在床边:“奴婢……奴婢一时情急,跟她吵了起来,还、还差点说漏嘴……”
“说漏什么?”曾钦宁撇开头。
“奴婢,奴婢说您身不由己,是被欧阳家……”素心声音越来越小。
曾钦宁闭了闭眼,长叹一声:“罢了。她迟早会知道的。”
她看向素心,“我时间不多了。欧阳家那边……已有所察觉。我提前‘自尽’,就是想打乱他们的计划。”
“小姐,”素心惊惶,连忙摇头,“您的身子一定能……”
“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曾钦宁打断她,语气平静,“三皇子早就给我下的慢性毒,这些年来算着,我撑不过明年春天。如今我这一‘死’,倒也干脆。”
她顿了顿,“素心,这些年,多谢你。”
素心泪如雨下,“小姐别这么说!若不是您,奴婢一家早就……”
“那些陈年旧恩,不必再提。你听好,我死后,你立刻离开淮州。”她从枕下摸出一枚小巧的玉扣和盒子,塞进素心手里,“这是我的一些财产,后面,你可以和你的家人团聚了。”
素心握紧玉扣,泣不成声。
“别哭。”曾钦宁抬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我这一生,活得像个提线木偶。能最后为自己做一回主,也好。”
她望向窗外,眼神飘远,“你也不要对黎姑娘有恶意,这世道本就如此,如果不是黎姑娘,我早就在十年前就死了。”
又是十年前?
屋顶上,苏晚蜷在琉璃瓦的阴影里,一旁的树叶耷拉下来,她却浑然不觉。方才隔着一层窗纸飘出来的话,她全都知道了。
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中间,到底有多少秘密?
苏晚的身影像一道悄无声息的影,掠过驿馆的回廊,停在李既白的房门前。她没有敲门,抬手推开虚掩的木门,檐下的风卷着几朵桃花,跟着她一同滑进屋里。
此时,墨痕正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放在床榻边的小几上。听见响动,尤其看到是苏晚的时候,眼神瞬间冷硬如刀,下意识侧身一步,将床榻挡在身后。
“你来做什么?”墨痕的声音压得很低,“是又想害人吗!”
他素来冷峻,从未对苏晚如此直接地表现出强烈的厌恶。
他亲眼看着侯爷替她做的一切,可她却是次次伤透侯爷的心。
凭什么,就凭她是黎昭月?可她哪点配得上侯爷这份心意!墨痕胸口堵着一团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苏晚站在门内光影交界处,神色平静,对墨痕的敌意恍若未见。她只是看着榻上的李既白。
李既白听到了动静,艰难睁开眼。在看到苏晚的那一刻,他灰败的眼中倏然亮起一点微光,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但那光很快又黯淡下去,被更深的痛楚掩盖。
“墨痕,”他开口,即便休养了两天,声音还是那般虚弱,“……退下。”
“侯爷!”墨痕猛地转头,脸上肌肉因为压抑怒气而微微抽动,“她刺了您一刀!您……”
“退下。”李既白重复,却因牵动伤口而剧烈咳嗽起来。
墨痕拳头捏得死紧,他狠狠瞪了苏晚一眼,最终却只能咬着牙,极不甘心地退到门外。他没有走远,就守在门边,像一尊煞气腾腾的门神,竖着耳朵留意着屋内的任何动静。
房门虚掩,隔绝了墨痕的视线,却隔不断他那份沉甸甸的敌意。
屋内只剩下两人。
夏风穿过半开的窗,拂动床帐,带来一丝闷热。李既白努力想撑起身,却又无力地跌回去,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苏晚走近几步,“曾钦宁醒了。”她先开口,却听不出情绪。
李既白眼神微凝,“我知道,她……她不该如此。”
“不该如何?不该自尽,还是不该活着?李既白,你可真是怜香惜玉。自己都快死了,还惦记着别人该不该。”
这话刻薄至极
李既白胸口猛地一窒,伤口处传来尖锐的疼痛,但他只是看着她,眼神是一种近乎悲哀的疲惫。“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苏晚向前走了一步,烛光将她的影子拉长,投在李既白身上,“方才我在屋顶,听见曾钦宁和那个叫素心的女医说话。她说,她时间不多了,欧阳家有所察觉,她提前‘自尽’,是想打乱欧阳家的计划。她还说,三皇子早就给她下了慢性毒,她撑不过明年春天。”
她每说一句,李既白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到最后,他几乎失去了所有血色。
“欧阳家……三皇子……”他喃喃着,眼神剧烈波动,“她都说了?她还说了什么?”
“她还说,让我不要对她有恶意,这世道本就如此,如果不是我,她早就没了。”
苏晚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他任何一丝情绪变化,“李既白,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曾钦宁,究竟是谁?她和欧阳家,又是什么关系?”
李既白闭上眼,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仿佛正承受着某种无形的碾压。过了许久,他才睁开眼,眼底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十年前……”他的声音像磨损严重的砂纸,“昭昭,那一年,你八岁,我十岁。朝局动荡,谢皇后借着新帝宠爱,联合其母族谢家,发起了一场针对异己的清洗。”
苏晚心头凛然。
那场震动朝野的清洗,她年幼时亦有耳闻,黎家因军功卓著,且阿姊认了皇后为干娘,才侥幸未被卷入漩涡中心。
“曾钦宁……那时候她还叫曾静,是时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曾文柏的独女。曾御史为人刚直不阿,在朝中屡次弹劾谢家及其党羽结党营私,是谢家的眼中钉。”
李既白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沉重,“清洗开始后,曾御史首当其冲,被罗织罪名,罢官下狱,不久便‘病逝’狱中。曾家被抄没,女眷充入官婢,男丁流放。那年,曾静刚满十岁。”
苏晚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十岁,家破人亡,从御史千金沦为官婢……她仿佛能看见那个小女孩眼中的绝望。
李既白手抖着拿起旁边的水杯,润了两口,“她被发卖为奴,几经辗转,受尽苦楚。原本可能就这样湮没在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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