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既白策马回城,一路无言。春风拂面,本该是和煦温暖,落在他身上却只余刺骨冰寒。
方才猎场那一幕,如同最锋利的匕首,在他心口反复凌迟。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以“需即刻审理漕运案卷”为由,他甚至未与淮州知府照面,便径直回了驿馆。
他屏退了所有人,独自站在窗前,背影僵直。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投在冰冷的地面上,更显孤寂。
“晚晚……”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喉间涌上浓重的腥甜,又被他强行咽下。
他为护她,藏起所有情绪,替她照顾好她的亲人,为她扫去障碍。
他并不乞求她能原谅自己,只要可以远远看着她,也是心甘情愿。却不想,命运竟以如此残酷的方式,让他再次尝到失去她的滋味,而且,是她心甘情愿走向另一个男人。
“侯爷。”墨痕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李既白没有回头,声音沙哑:“何事?”
墨痕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份帖子:“漕帮赵二爷……派人送来了他与苏姑娘的定亲喜帖。三日后,在涵碧轩设宴。”
李既白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墨痕手中那抹刺眼的红色上。那红色,灼得他眼睛生疼。
他伸出手,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抖。接过帖子,触手是细腻的纸张,上面并排写着“赵衾”与“苏晚”的名字,字迹婉约,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知道了。”细细摩挲着定亲二字,语气平静得可怕。
墨痕看着侯爷那过于平静的面容,心中忧虑更甚。他跟随侯爷多年,深知侯爷越是平静,内心便越是惊涛骇浪。“侯爷,此事我们是否要做些准备?三殿下那边恐怕……”
“准备什么?”李既白打断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自嘲,“准备贺礼吗?”
墨痕语塞
就在这时,门外侍卫通传:“侯爷,钱老板求见。”
李既白眼神一凛,瞬间收敛了所有外泄的情绪,恢复了惯常的冷峻,帖子也被丢在一旁:“让他进来。”
钱禄依旧是那副圆滑商贾的模样,只是今日眉宇间多了几分急切。他进门便躬身行礼:“小人参见侯爷。”
“钱老板不必多礼,坐。”李既白走到主位坐下,示意墨痕看茶。
钱禄依言坐下,接过茶杯却无心饮用:“侯爷,小人刚听闻赵二爷与那位苏管事定亲的消息。这,这实在是出乎意料啊!”
李既白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男婚女嫁,人之常情。有何意外?”
钱禄凑近了些,语气焦虑:“侯爷,您想啊,那苏晚早不定亲,晚不定亲,偏偏在您南下督察漕运,严查北境粮道的节骨眼上,与掌控淮州水路的赵二爷定亲……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啊!他们这是要联手对抗朝廷清查,彻底将北境粮道攥在自己手里!殿下在京城听闻此事,必定震怒!”
李既白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依钱老板之见,本官当如何?”
钱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侯爷,殿下之意,是绝不能让赵衾与苏晚顺利联姻,更不能让他们借此掌控粮道!必须尽快找到确凿证据,坐实他们扰乱漕运,意图不轨之罪!必要时可采用非常手段,让那苏晚彻底闭嘴!”
“非常手段?”李既白眸光骤寒,如冰刃般射向钱禄,“钱老板是在教本官做事?”
钱禄被他目光中的冷意慑住,冷汗湿了后背,连忙起身:“小人不敢,小人只是传达殿下关切之意,一切自然由侯爷定夺!”
李既白沉默片刻,方才迸发的杀意缓缓收敛。“证据,我自会去找。”他语气恢复平淡,“至于其他,我自有计较。”
“是。”钱禄话锋一转,“不过黎昭雪那边,倒是使不了什么绊子了,不曾想这黎家竟各个都如此骁勇善战,要是不在太子党下,定能助三殿下一臂之力!”
李既白垂下眼眸,却还是问出了那个不可能实现的想法:“殿下是想拉拢黎家?”
钱禄摆了摆手,身子大敞着靠在凳子上,“殿下不会要这么蠢的人,而且蠢就算了,还那么不要命地干!不过说到底……”
他叹了一口浊气,“还是太子一党,皇后他们该死!要不是她们故意挑衅北狄使者,让北狄君主觉得蒙羞,根本就不会有这仗打。黎昭雪还以为自己打的是保家卫国的仗呢,实则却是彻底的一个恶人。百姓和将士的命,都只是他们的一场无关紧要的游戏而已。”
李既白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他没有对这件事表明态度,“无妨,待这次回京,真相就会昭告天下,殿下的大业,自会完成。”
“对了,侯爷,皇后母家谢家这边……”
“敌不动,我不动。”
“是,那钱某,告辞。”
待钱禄走后,李既白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封定亲贴上。
昭昭,对不住了。
定亲宴,终究未能如期举行。就在定亲帖送出的第二日,悄然刮起了一阵阴风。
先是锦心坊的数批紧要绣品原料,在入城关卡被赵铭麾下的稽查队,以“疑夹带私货”为由,强行扣下。任凭周坊主如何打点疏通,对方只是冷脸公事公办,言明需“细细核查”,归期不定。这直接导致锦心坊数笔大额订单面临违约风险。
紧接着,与锦心坊有长期合作的几家大小布庄、染料行,或是委婉表示货源紧张,或是干脆寻了由头,暂停了供货。
这接连的打击,目标直指苏晚的经济命脉和立足根本,用意再明显不过。在她与赵衾的联盟尚未稳固之前,先断其羽翼,毁其根基,让她成为一个失去价值的空壳。
“娘子,城南的王记布庄刚刚派人来,说他们库房昨夜走了水,给咱们预备的那批云缎……全毁了。”竹儿快步走进书房,脸上带着愤懑与焦急,“这已是第三家了!还有漕帮那边扣下的原料,赵二爷派人去交涉,刘三爷只推说是按新立的规矩办事,连赵二爷的面子都不给!”
苏晚坐在案后,面前摊开着锦心坊的账册,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
“知道了。告诉周坊主,违约的订单,按契约赔付。原料短缺的,让她想办法从周边州县高价收购,走陆路运进来,成本不计。”
“娘子!”竹儿急道,“这……这简直是拿银子往水里扔!而且陆路耗时耗力,根本赶不及啊!再这样下去,锦心坊撑不了太久的!”
“撑不住也要撑。”苏晚抬眸,“这不是商业竞争,这是警告,是下马威。”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中那几株在春日里肆意舒展的芭蕉。
“谢家出手了……比预想的还要快。”她低声自语。
谢家,江南百年望族,亦是当今皇后母家。其在江南盘根错节,势力深植于盐、织、漕各大命脉行业,虽不似漕帮般张扬于市井,其影响力却如静水深流,无处不在。皇后母族这尊庞然大物,终于不再满足于幕后观望,开始亲自下场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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