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女儿。”门外传来谢文芯刻意放柔的声音。
谢昀眉头微蹙,对这个昨日有些失控的女儿,他并无太多耐心。“何事?若无要紧事,晚些再说。”
“父亲……”谢文芯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女儿……女儿想去看看曾家妹妹。如今铭岂不在了,女儿心里堵得慌,想找人说说话。求父亲允准。”
谢昀本想拒绝,但听到她提及方铭岂,又念及她丧夫之痛,兼曾钦宁与李既白的关系,让谢文芯去探探口风,或许也不错。
“罢了。”谢昀揉了揉眉心,“你去吧。多带两个人,莫要失了礼数,也莫要乱说话。”
“是,女儿多谢父亲。”谢文芯如释重负。
她带着两名侍女,来到了曾钦宁养病的院落。与前几日“陪伴”不同,谢文芯的到来,带着一种同病相怜的凄楚。
曾钦宁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气色依旧苍白,“方夫人。”
谢文芯让侍女将带来的滋补品放下,自己走到榻边坐下,未语泪先流:“曾妹妹,我、我心里苦啊……”
她哭得情真意切,将失去丈夫的恐惧和对未来的迷茫半真半假地倾吐出来。她不再像昨日对苏晚那样充满攻击性,而是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同样无依无靠的人。
曾钦宁听着,偶尔递过帕子,轻声安慰几句。她的目光落在谢文芯红肿的眼睛,心中却明了了几分。
这位方夫人,不是单纯来哭诉的。
果然,哭诉渐歇,谢文芯擦了擦眼泪,“曾妹妹,你说我们女人的命,怎么就这么苦?依附父兄,依附夫婿,到头来……都是一场空。我们这些女儿家,用完了,或是碍事了,随手就能弃掉。”
这话说得大胆,几乎是直指谢昀的冷酷。曾钦宁眸光微闪,没有接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谢文芯觑着她的脸色,又道:“妹妹,我听说,你与欧阳家,还有些牵连?如今这般境地,他们可还管你?”
曾钦宁摇头,声音细若蚊蚋:“夫人……莫要再提了。钦宁如今,只想寻一条活路。”
“活路?”谢文芯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妹妹,不瞒你说,我也在寻活路。父亲他明日就要亲自提审李既白,据说已掌握了新的线索,要彻底坐实他的罪名,逼问出那要命的证据所在。此事过后,淮州局势必有大变。我们若不能在此之前,为自己寻个倚仗,或是……立下些功劳,只怕日后……”
她的话半遮半掩,但意思再明显不过:谢昀要对李既白下死手,清算在即。她们必须主动做点什么,才能在未来分得一杯羹,而不是被清扫出去。
曾钦宁仿佛被她说动,眼中流露出挣扎与希冀交织的光芒。她沉默了许久,才仿佛下定决心般,“夫人……钦宁确有一事,或许,或许能帮到老爷,也或许能换我一条生路。”
“什么事?”谢文芯心跳加速。
“关于……侯爷藏匿证据的地点。”曾钦宁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我曾无意中听他与墨痕提及,淮州城内,有一处他早年间秘密购置,连靖安侯府都未必知晓的宅子,地契用的是化名。关键之物,或许就藏在那里。”
谢文芯眼睛一亮:“当真?在何处?”
曾钦宁摇了摇头:“具体地点,我也只听了个大概,在城西柳条巷附近,具体却是不知。此事关乎重大,钦宁不敢妄言,更不敢直接禀报老爷,怕……怕说不清楚,反惹猜疑。若是夫人能代为转圜,让钦宁有机会面见老爷,亲口说出线索,或许……老爷能信几分,也能……念在钦宁这份功劳上……”
她欲言又止,留足悬念。
谢文芯心中快速盘算。这消息若是真的,无疑是份大功!她从中牵线,引曾钦宁面见父亲,既显了自己的孝心与能耐,更能将这份功劳稳稳攥在手中。至于曾钦宁往后是生是死,能否真得父亲庇护,便要看她自身的造化,以及父亲彼时的心意了。
“好!”谢文芯握住曾钦宁冰凉的手,“妹妹放心,我这就去禀报父亲!你且准备一下,稍后我便带你过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谢文芯带着依旧弱不禁风模样的曾钦宁,再次来到了谢昀的书房外。
听完谢文芯添油加醋的禀报,谢昀的目光落在曾钦宁身上:“你说,你知道李既白藏匿证据的可能地点?”
曾钦宁微微颤抖着,声音惶恐又急切:“是……民女曾偶然听闻。李侯爷心思缜密,行事多有后手。那处宅子极为隐秘,或可一查。民女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大人宽宥,只求……只求大人看在民女今日坦诚的份上,日后……能给民女一个……一个不至于太过凄惨的了结。”
谢昀盯着她看了半晌。李既白还有秘密据点?这倒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起来吧。”谢昀语气缓和了些,“若你所言属实,本官自会酌情考量。那宅子,具体在柳条巷何处?”
“民女……只记得大概方位,似是在巷子中段,一棵老槐树对面,门楣上有破损的砖雕……”曾钦宁努力回忆着,说得含糊,“时间久了,民女实在记不真切,怕指错了误了大人的事。大人可派人暗中查访,或能有所发现。”
她将线索说得若有若无,谢昀沉吟片刻,觉得有理。他正欲唤人进来吩咐,曾钦宁却怯生生地开口:“大人……民女能否……能否讨杯水喝?方才来得急,有些……气短。”
谢昀此刻心情稍霁,又见她确实脸色苍白,额角有虚汗,便对门外吩咐了一句。
很快,老仆端着一个黑漆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把紫砂壶和两个茶杯。他默默地将托盘放在书案旁的茶几上,为谢昀斟了一杯茶,又看向曾钦宁。
谢昀挥挥手:“给她也倒一杯。”
老仆依言,用另一只杯子为曾钦宁也斟了七分满的茶水,然后将茶壶放回托盘,躬身退了出去,依旧守在门外。
曾钦宁谢过,双手有些颤抖地捧起茶杯,凑到唇边,似乎因为虚弱,手一滑,杯中微烫的茶水泼洒出少许。
“民女失仪!”
她慌忙放下杯子,用袖子去擦茶几上的水渍,动作间,宽大的袖摆拂过谢昀那杯尚未动过的茶水杯口,细微得几乎无人察觉。
谢昀并未在意这点小意外,他的心思已转到如何派人去柳条巷秘密查访上。
曾钦宁擦拭干净,重新坐好,小口抿着自己杯中剩余的茶水。
那袖中藏着的“雁涟通”,在她方才擦拭的瞬间,已溶入了谢昀的茶杯之中。无色无味,遇热则发散药性。这是欧阳家秘制的毒剂,单独使用,一次足量,六个时辰内,会诱发类似急症风寒继而心肺衰竭的症状,便是最老练的仵作,也极难察觉异样。
曾钦宁退下后,谢昀独自在书房中又坐了片刻。窗外的天色愈发阴沉,如同浸透了浓墨的宣纸,沉甸甸地压下来,让人心头无端烦闷。
他端起那杯茶水,杯沿温热。他饮了一口,茶水温吞,微涩回甘。许是天气缘故,他总觉得这茶味比平日淡了些。
他只当是心情烦闷影响了味觉,并未深究。放下茶杯,他扬声唤来亲信谢忠,“即刻派几个机警可靠的人,去城西柳条巷暗中查访。特别是巷子中段,留意有老槐树的宅院。小心行事,莫要打草惊蛇,有任何发现,速来回报。”
“是,三爷。”
谢昀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角,那股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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