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提回来的时候,我仰着脖子,天花板看不到尽头,晕眩,酸痛,迷茫,目刺,一行清泪沿鬓角没入发梢。
吉尔提也是一语不发,我见她久久不语,晲了她一眼,她居然也在哭,无声地痛哭。
我这才正眼看她,吉尔提埋进臂弯,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不能自己,见她如此,我反倒好奇起来:“你哭了?”
吉尔提侧过脸,眼眶的位置流下两行泪,汇聚成河,讪讪道:“对啊,我一个同伴死了。”
我有些愣怔,倒不是不相信其他使徒会死,而是不可置信她会为此哭泣,吉尔提心思九曲十八弯,没点手段怎么能活下来?唯有兔死狐悲,唇寒齿亡能解释。
我心中不免开始打鼓,如果我也成为了使徒,死神会不会先一步拦在我回家的路上?
电光火石间我想到了半人半虫的那个女孩,脱口而出道:“她怎么死的?”
吉尔提不语,只道:“你有家人吗?”
那些迷茫,堕落在这一刻远我而去了,吉尔提的态度让我迅速正位,在很快接受她不愿意告诉的情况下,我开始考究:“你想回家?”
吉尔提依旧趴在小桌上,食指却轻轻搭上嘴唇:“嘘,小声些,使徒不能什么都说出口的。”
我压制住急性,慢慢道:“你要怎么回?”
吉尔提阴鹜地笑一下:“不知道,我止步于第四层,况且口口相传也做不得真。”
我低着头慢慢回味她的言语,吉尔提没有明说,但推出来就是,我需要不断探索神塔,也许哪一天折在其中也未尝得知,恐惧与希望在心底互殴,不分上下。
吉尔提突然道:“我在地上有个妹妹,我一直把那个同伴当妹妹,可她今天死了。”
一句陈述却杀了我个猝不及防,我猜错了,以为吉尔提没有心。
我只能结结巴巴安慰道:“节……节哀。”
她又把脸埋了回去。
这件事过后吉尔提再也没有向我敞开过心扉,仿佛只是一个人恰好压抑到临界点,又恰好有一个宣泄口,于是把隐忍的感情抛出来一些好让自己喘口气,再以迅雷之势缩回去,昙花一现。
我想到了蜗牛,湿哒哒的,却经久旱的蜗牛。好惨,像是快死了。
吉尔提第二天又出门了,她出门的越来越频繁,我越来越焦躁,不能再犹豫不决了。
昨天的女孩说,吃下深海蘑菇的看到的场景对应着我要去的塔层,我回想着,前四层都不对,我担心有景象雷同的层数,我露出藏在衣服下的深海蘑菇,掏出一个囫囵吞下,太急有些噎,我又猛灌了一口酒。
下一刻,天旋地转。
依旧是一望无垠的沙漠。
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幻境如有实质。我跌落一隅,触摸到冰凉的沙层之下还有余温,四周皆是匕首长剑矗立沙丘上形成的刀山,流沙不断下滑,我顷刻间就要逼近锋利的刀口,我拼命地向上跑,可双腿也不断被沙层吞噬,走一步陷一步,滑三步。
我几乎脱力,不自控地撞上了无数刀片,瞬间皮开肉绽,血染刀锋,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这真的是幻境吗,为什么如此真实?
我后悔了,忍着剧痛踉踉跄跄地往沙丘顶走去,每一步宛如有千斤巨石拖拽着我的双脚,我跪下来,四肢并用,手脚深深嵌入沙层中防止表层流沙带走我,待到登顶时,我四肢脱力,嗓子有火灼之感,痛不欲生,仰面一瘫,直勾勾盯着夜幕。
星光微亮,一只巨大的独眼挂于夜幕之上,睁眼一瞬间,一颗血红的眼珠死死地盯着我。
我被吓醒了。
我甫一睁眼便立刻检查自己的肢体,见完好无损长舒了一口气,可我很快发觉不对,四根擎天柱围绕着我矗立直冲天花板,可我原来的位置是在……椅子上。
我仰头看去,果然是桌子,桌面已有四五人高了。跑几步四顾一扫,所有物体均等比放大,除了我,还有衣裙里的蘑菇。
不止如此,原先雪白的墙壁扭曲成崎岖怪石,像浅海的珊瑚礁,上面沾着干涸的血痂,而天花板则像蜘蛛的盘丝洞,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乳石交相连接,高不可勘,欲人作呕。
唯有地板,只有地板是正常的,这一抹熟悉的白色无端地带给我安全感,尽管我知道这也是不正常的。
我突然惊恐起来,强令自己定心神,思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吃了深海蘑菇吗?不对,深海蘑菇的致幻作用我已经见识过了,比上一次痛苦,绝望。
难道是心神回来了所以环境也随之改变了?
我寻思到这,徒然一颤。
一位主神会容许一个非使徒的异类存活在祂是神域吗?
我不敢赌,背后涔涔发汗。
要跑,要跑!现在就跑!!!
我拔腿往外跑去,却一个急刹停下。
门外世界的变化与房间里大差不差,稍有不同的是,走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参差错落的空中房屋,由五根极粗的线悬吊,宛如无数漆黑鸟笼,随着海流微微摇晃,我便身处其中之一,像一只被观赏的鸟。
我冲出去的那一刻,几颗碎石扑簌簌从边缘滑落,三秒后,有回响。
我趴在边缘,胆战心惊往下看,最底下有一大片空旷地,有人在。我无法丈量出准确的高度,好在能看清每一张人脸。
以及一颗心脏,一颗裸露于海水内,却仍然在搏动的心脏。它由一根硕粗的红青色血管连接着一个大脑。
碎石砸中了一个人,他抬头看向我,我猛得一缩,惊疑不定,心跳宛如打桩机般不眠不休。
那是什么?
心脏?大脑?
怪物?
还是心神?
是心神。
货真价实怪如其名。
我下了结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等我消化视网膜信息,鼓膜传来了一声响,是人类濒死的惨叫,来自我的正下方。
最后一口吸气堵塞在肺中。
我翻身露一只眼睛探出高台。
一根三人身长的黑尖管刺入了他的胸腔,他跪坐着,保持着仰头看我的那个姿势。
我立刻缩回头,现在绝对跑不掉,我看到了楼梯,可我过不去。
四五位使徒清理着他的遗骸,抬起扔进了一个房间中等做完这一切,神开口了,是一段悠扬婉转的音波频率,像竖琴奏乐,很神奇,我能自动把这段频率转化为人类语言。
祂说。
“游戏开始。”
游戏?
我屏息,缩在一角静静聆听神鸣。
那一瞬间,我忘记了自己的所有目的,被洗涤了心灵,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今天的游戏是,红帽子蓝袜子。”
好可爱的名字。
“你们分成两个人数相同的组,每一组中有来自对组的‘撒旦’,我将给你们一个词,你们进行描述。只有撒旦能说谎,且撒旦知道自己的身份,你们需要找出撒旦,接下来你们有十五分钟随机一对一交谈时间,时间一过开始对词语进行描述。”
这个时间段撒旦需要快速确认同伴的身份。
“只有一组找出撒旦,除两位撒旦可以存活外,其余均献祭;
两组都没有找到撒旦,随机一组献祭。
红蓝两组同时找出撒旦,撒旦献祭;如果选错,按照只有一组找出处理。
同时,组内投票选出最后可能是撒旦的人,仅有一次票选机会。两组可以知道对组情况。
时间半小时,有什么问题吗?”
献祭。
心神话音落下那一瞬间,我才发觉自己早已冷汗涔涔,这个游戏说白了就是玩心态,如果撒旦没有在自由交谈时间内认出同伴,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只有一位撒旦被找出对于他俩才是安全的,其它情况要么随机死要么必死;如果撒旦认出了,接下来的游戏可以说就是撒旦的主场,红蓝组的撒旦可以约定好任一方自爆,另一方隐瞒,即可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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