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一阵香风改天日(5000字)
左辰瞧见这牌匾正随风消散,心思稍微动了动,伸出袖口向前一探,剩下的一小半牌匾便直接朝他的手心飞了过来。
等落到掌心之后,向其中注入些许灵炁,牌匾四周溢散出去的点点萤光才终于停下。
再瞧着手掌心中,只剩下了块小小的木牌,像是等比缩小之后又化作了令牌模样般。
上面刻着天门两个大字。
南字已经消失不见了。
伸手掂了掂,木牌上面没有一丝令他不爽的红炁,却也没有符合这木牌身份的灵炁,不管怎麽感觉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木制雕品,瞧不出任何异常。
可一寻思到这玩意的出身,左辰便觉得自己还是得把它留下。
以后万一用得上呢?
只可惜这木牌上面没有红色道人之前逃跑时使用的妙法,要不然左辰乾脆把牌子往天上一扔,自己往那悠长的隧道里一钻,说不准下一秒就会回到和尚那村子里面。
拿了这物件之后,左辰心头也回荡着刚才红色道人的话。
极北之地的苦海大浪,和苦海千丝万缕的门宗,以及那做善事会发功德丶灭常世也会发功德的古怪「天道」。
本还想着下一站要不改一改方向去京都找京师的线索,现在瞧来,还是得往北走,去寻守关人。
当然,左辰也不可能「囫囵吞枣」般的一股脑往北冲,先不提直接冲过去能不能找到守关人,就这种为了目标直线奔波的方式也不怎麽利好他的修行。
为红尘众生走一遭,有多少的好处尚且未知,但这麽前进,左辰道心顺畅,便是好的。
掐好时间,不能太缓,耽误大事,也不能太急,有损道行。
下好判断,运起灵炁飘身飞起,转瞬之间便在空中留下一道白痕,便是已经从牛金山飞了出去。
等到了落山城上空之时,左辰稍稍停了些脚步,垂首看着地面方向。
他看到鬼魂们正在欢呼雀跃,围着小桃树在那里跳舞,桃树则在中间茫然无比,也不知道现在应该是瑟瑟发抖的好,还是跟着一起挥舞树枝的好。
眼见着没什麽问题,左辰这也才点了点头,飘身而起,朝着远方飞去。
等到左辰离开之后,小桃树才抬起枝丫,瞧着半空中。
但那里已经什麽都没有了。
飞在空中,左辰也伸出手掐算了一下。
突破之后自己的速度也有所提升,现在这个状态大概只需要一天就能回到和尚的村子。
算算时间,自己出来到现在共花了四日,再过一天的话,应该没什麽大事。
嗯,应该不会出什麽大事。
……
徐州各处仍有半死者求活,哀嚎声遍野。
一户村子内,粮食早已消耗殆尽,唯独剩下的几户人家聚在一起。
有个妇人抱着孩子,那孩子也是饿的瘦弱,甚至连哭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
旁侧,有个乾瘪的汉子摇摇晃晃走到了妇人身边,他左手拎着刀,右手抓着个小娃娃,刚能走地的样子。
便走到了那妇人面前。
「徐婆,莫要抱着你那娃娃了。」
汉子垂着头,看着妇人,妇人不答话,只是把孩子抱的更紧了。
「你也不愿意杀你那孩子,我也不愿意杀我这孩子。咱们俩换,换怎麽样?」汉子嗓音沙哑,已是听不出来人声:「这样就下得了手了。」
妇人沉默着,仍然没有动。
「徐婆啊,人还活着,孩子就能再生。」汉子也垂着头,看向了自己手边的娃娃。
那娃娃抬起头,看着汉子,眸子中乾净的很。
唯独只开口,念了句:
「爹,俺饿。」
汉子嘴唇都在上下碰,惨白的毫无血色,手里的刀也握不住了。
他想弯下腰,抱住自己的崽,却发现,自己竟然连弯腰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忽地,汉子感觉天上又什麽东西划过,仰头一看,竟瞧见了一道白痕。
将天空一分为二。
似是有个人从他正头顶飞了过去。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子浓郁的香风便迎着面吹了过来。
低头一看,
脚下却已经是嫩草破土,枝丫丛生。
道人的影子于空中划过,他所走过的地方,枯树新生嫩芽,乾枯的泉眼再活,成片成片的死林被染上了新的绿色,不管走到何方,徐州便活到了何方。
自空中看,就像是一阵绿色的海浪,驱赶了那根深蒂固的大荒。
……
徐州城并非只是单独一个由高高石墙围起来的城市,在这巨大城池的旁侧还有着几处镇子,几处镇子周围围绕着几户村子,这些村子或是养着马,或是养着牛,或是专门开垦出来了一块特殊的黑土地。
这些黑土地在土地东西南北四个角落挖个深坑,分别塞进去四个褪了皮的羊,用石柱子扎下去,再在上面贴几个「大师爷专门准备的符籙」,这片地就能种出粮食,而且收成要比同面积的土地更多。
这是临时的食物产出。
毕竟食物不可能全靠城内消耗,东
西确实是够吃,但有些食物放的久了,会变得又陈旧又难吃。
陈旧难吃的谷子可以给在外面种田的农民,也可以给在镇子里面养牛养马织布锻铁的工匠,却不能给康王府里面的贵人用。
贵人必须得吃新鲜的丶上等的丶又嫩又好的东西。
如此一来,不管是种地还是畜牧,都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在一户田地旁边,刚下完种子的老农直起了腰板,用手擦了擦自己的额头,看了看眼前的黑土地,又仰头看了看远处的一大片荒。
他心中却怎麽也滋生不起来种地的喜悦。
本来瞧见种子种到地上,见风吹日晒之下嫩芽生长,最终成熟于金色,随风吹拂,这应当是件爽利的事情。可自从跟了康王这边之后,哪怕是种出来新鲜的麦子,也会被康王手下收上去,最终换回了一把陈米给他们。
村子四面八方又都是一片荒芜,住在这里瞧不见一点青山,也看不到半丝绿水,他们这些农户心情上哪能好去!
尤其是这老人运气不佳,被康王抓来的时候儿女在外面,没能一起来徐州城,现如今不知所踪,大概率是饿死了。
唯有他一个孙儿跟着一起来了这里,也在平房当中。
为了他的孙儿,他得多花些力气,顺着康王。
这样,他孙儿能活下来。
便是好的。
「老头!干什麽呢?别在这愣着!赶紧干活啊!」
忽地从老人身边传来了一声令人不快的呵斥,老头缩着脑袋侧头看,才看到有个尖嘴的男人站在旁边,满身尖酸。
这是城里守着农户的,没什麽官职,但却有一张好嘴,只要四周村子里谁没好好经营,他就会直接跑到城里面告状。
到时候来的可就是士兵了。
老人只能讪讪笑着,对他点头哈腰,便立刻弯下腰来继续干活,不敢有任何耽搁。
见他这样,这男人才骂骂咧咧的顺着村中小径走:「一天天给伱们惯的,康王殿下好心好意收留你们,给你们一口饭吃,还在这偷懒?把你们赶到外面去就好了!就是吃饱了撑的!」
老人心中升起些许怒火,却又马上压了下去,只能嘴角苦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确实,也只有这里能吃饱了。
正埋着头干活,忽地感觉远方好像吹来了阵清风,一瞬间老人感觉浑身上下都舒爽了不少。
又盯着地面,忽然发现刚种下去的种子竟已经发了芽,并且还在快速生长!
茫然抬头,草木重开,枯木逢春。
那满山的荒芜消失了,那满地的赤红不见了,远处早已乾枯的河床上,滚滚水流自东而来,向西而去。
老人怔在了原地。
这是他记忆中的徐州。
是他活了五十年的徐州。
是那个生了他,养了他的徐州。
不是那个被弄的大荒,死人无数的徐州。
他心早已回到了远方自己的村子,那里有着自己的儿女,自己的宅子,他命里的一切。
这就应当带着孙儿离开,从此不再来徐州城这鬼地方。
也似乎不止是他这麽想,不远处有个独门独户,家里人几乎都死绝了的农户在看到徐州生了这麽大的变化之后,甚至都不种地了,放下锄头便往外跑。
而那尖嘴男人瞧见这一幕,直接大呼小叫了起来:「诶!你往哪跑!快回来!妈的!信不信老子叫兵去弄死……啊!」
话才刚说一半,男人后脑就忽然被一团黑影猛地一砸,当即就倒在了地面上,捂着脑袋惨叫。
而站在他背后的,正是另一边田地里面的几户农民!
「妈的。老子儿子都饿死嘞,要不是徐州外面活不了,嫩以为老子愿意在这干啊!」打人那农户双眸已经血红,「兄弟们!徐州不荒嘞!肯定是神仙看不惯那狗日的所作所为,特意弄了神通!咱们弄死这个逼崽子,拿着东西,赶紧走嘞!」
他高高扬起锄头,对准下面就砸,声声惨叫传来,也都围到了男人身边,拿着务农用的工具,泄愤一样。
老人没掺和这件事,他只是飞速到了自家被分配的小屋,背上了年幼的孙儿,从房中离开。
孙儿才刚睡醒,用稚嫩的声音问:
「爷爷,咱们这是要去哪呀。」
老人微微侧头,刚想说话,眼泪却流了下来。
只能从口中念出两个字来:
「回家。」
……
徐州城内,街道上仍有不少行人,却少见了不少耍把式卖艺的。
大部分街上走的人也都是掩着面快速从一间房子进入另一间房,行色匆匆,不想在街道上久留。
就算偶尔有几个在街道上走的,也都是迈着大步子,三步并作两步,目的非常鲜明,到了自己要去的地方丶或者回了家之后,便再也不出门。
事情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主要还是因为前段时间铁骑败走归来,有些风声就从徐州城角落丶胡同和巷口随波传递。
有人说是徐州内出来的一夥神仙,见不惯徐州变成这副模样,于是便下了方子,治一治徐州的病。
有人说是难民受不了苦,不知道从哪物色来了刀枪
剑戟,自立为王,打算来袭杀康王。
还有人说外面那些人饿成了大魔,刀枪不入,只食血肉,要是进了城,会把所有人全杀了!
但不管是哪种传言,后果城里人都看到了。
康王手底下最威猛的铁骑被打了个稀巴烂。
便是三人成虎一般的起了风声,越吹越大。不光吹进了寻常百姓家,也吹进了康王府邸内。
康王在听到这事之后勃然大怒,当场就杀了一个送菜的小厮,举着带血的剑就让门客们赶紧想办法把这风声压下去。
「你们要是处理不了!那就把脑袋全都拴在你们自家马车后面,你们的马夫驾马拎着你们在城外溜一圈!看看你们还能不能活!」
骂完人,康王便撤走了,门客们也是头疼。他们很清楚这事若是处理不当,那自己真会被吊在马车上活活勒死!
可又不晓得该编出怎样一副谎话来压住城中这些风言风语,冥思苦想好久,头发都快抓掉了。
不少跟着大师爷来的门客更是咬碎了牙,恨透了凭空出现的祸事和那怪诞村子。
可却是没办法,只能聚在一起开会,商讨应该怎麽处理这棘手的问题。
然而,还没等他们讨论出个所以然来,报信的小厮就急匆匆的冲进了康王府当中,屁滚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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