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35
翎卿发现了他。
亦无殊很肯定这一点。
翎卿开口前那一刹那细微的情绪变化完完全全落在了亦无殊眼里。他知道自己就在这里,也知道自己在看着他。
他是故意的。
“如果那天坐在我身边的是你,而你手握百万大军,是天下间说一不二的主宰……”
亦无殊手里拎着断气歪头、正准备下锅拔毛的大公鸡,背后厨房里案板上放着刚拍死的鱼,袖子挽到手肘上,还是免不了沾了血。
他没管粘在脸上的水珠,站在厨房连接大堂的走廊边,远远地看着大堂门边的两人。
他们好像分属于两个世界。
一方坐在光里。
桌子中间的油灯照亮了那里,但也只照亮了那一小块地方,只将桌边的两人包围,他们坐在光芒中心,周围一切都隐藏在黑暗中,包括他所在的走廊。
而他隐没在黑暗中,好像在窥伺着什么。
他看着翎卿倾身过去,一点点靠近那个人。
门边挂着一面铜镜,黄澄澄拢着一团光,正对着那一张桌子。
不知是给进门的客人整理衣冠,还是老板自己的私人物品、不小心落在了那里。
镜子里照出翎卿小半张脸,他看着那人缓缓挑起唇角,纤长睫羽张开,眸子全心全意倒映着眼前的人,冷漠而诱惑的模样。
“……有人对我出言不逊,你会对他出兵吗?”
即便是问这种隐秘而狎昵的问题,也依旧那么高高在上,沉甸甸地压着自己对面的人,强硬地剥夺对方思考的能力,让他大脑充血,口干舌燥,说不出一句话。
明明能轻易看出他的虚情假意,知道他做这一切时没有半点真心,只是恶意的戏弄,却还是让人浑身血液都跟着沸腾,酥麻沿着脊椎流窜,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一个不字。
翎卿眼中笑意渐浓,不再靠近,而是逐渐拉开距离。
很快,他整张脸都置于铜镜之中。
猝不及防地,他毫无征兆地抬起眼,朝镜子看去。
隔着一条漆黑的走廊,灯光下的美人和隐于黑暗中的人目光相撞。
他眼眸弯起的弧度加深
。
那面铜镜磨得不甚光滑照东西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一点掩饰都不屑于的。
挑衅。
亦无殊定定看了许久阖下眼睫轻若无声地笑了下。
他一下一下地按压着太阳穴好像从深海重回了水面压力骤减四周灯光大亮大堂重压根不是伸手不见五指附近的几张桌子上坐满了人把堂中那一片占的满满当当。
嬉笑声打骂声划拳声不断传入耳中。
世界归于真实。
急促鼓动的心脏逐渐趋于平缓。
他往后退了一步回到了走廊后的厨房。
清澈的山泉水从竹管中流出浇在手背上驱散了厨房的燥热。
灶台后烧火的学徒偷眼打量这个出去一趟回来就自顾自在那洗手的怪人和案板前忙的热火朝天的师傅使眼色。
师傅狠狠地瞪他一眼让他好好干活别想乱七八糟的。
“打扰。”亦无殊擦干手上的水看向师傅即便沾了水这一身白衣的仙人也依旧清姿明秀一颦一笑雪色皎皎不似凡间人“他比较喜欢什么样的口味可以教我么?”
魔域来的厨子哪见过这样的人浑身都有种邪魔外道见到正道人士的不自在差点就把刀拔出来了。
真是邪了门。
他一个杀人比杀猪还顺手的狂徒想当年也是雄霸一方让人闻风丧胆的魔头一手厨艺走天下走不动了就接两单杀人的活赚外快现如今金盆洗手给殿下当厨子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教一个正道人士做菜?
奈何这是殿下指认过来“学艺”的他只能强忍着不适一五一十地交代殿下的喜好。
亦无殊认真听着手上也不停歇。
厨子在围裙上擦干净手投入之后就想不到其他了讲得飞快。
灶台后的学徒已经听晕了亦无殊还认认真真跟着学这人的学习能力优越得过分听过一次的东西就能记下来还能融会贯通切菜都切出了节奏感一点不像个才学着做饭的人。
厨子开了下小差猜想这人和殿下是什么关系。
但也只是短短一刹那的念头。
他很快把这些东西全部驱逐出脑海
更认真地教导起来。
等亦无殊成功靠自己做出一道菜时月亮早已挂到了树梢上。
锅盖揭开滚烫的白气争先恐后涌出鲜美的鱼肉上均匀切着刀口铺着厚厚一层葱姜蒜
淋上调配好的酱汁香味越发浓郁而又层次起来学徒都跟着咽口水。
谢过两位大厨的帮助和倾心教导亦无殊把菜装进食盒拎着朝楼上走去。
进翎卿房间前他特意拾掇了一下自己。
衣服换新的头发重新扎过在厨房里沾染上的气味也去掉手更是认认真真洗了好几遍这才推开了翎卿的门。
翎卿埋在被子里睡得很沉从外面只能看到几缕头发散落在枕头上。
亦无殊把食盒放在一边在床边坐下动手把他剥出来一点。
翎卿半张脸都埋在兔子耳朵里亦无殊把兔耳朵拎开时他还皱了下眉。
“让我去学做饭给你吃你自己睡得倒是香啊。”
亦无殊想去捏他鼻子比划了几下没能下得去手。
挠痒痒也不行估计会被踹。
拿手冰他更是想都别想翎卿一看就是个有起床气的。
亦无殊施了个法让食盒所在的那方寸之间时间停滞自己蹲下来笑盈盈地打量睡着的翎卿。
这人不说话也不动的时候长的是真乖脸又白又软软肉被挤在一起埋在兔子身上捂得热腾腾的。
亦无殊莫名生出一点冲动想捏他的脸。
但他还没来得及把想法付诸实践翎卿就自己警觉地醒了过来。
就魔尊这个身份而言他这个苏醒速度实在有点慢了。不过他平时应该并不这样不然早就该被人在睡梦中剁成了几块。
亦无殊笑意盎然地望着他。
看清面前的人翎卿眼里的残寒消退。
他咕哝:“干什么?”
“来交任务啊。”亦无殊说。
翎卿裹着被子和兔子翻了个身“困不吃了。”
亦无殊拽着他被子角把春卷又给拽回来“不行必须吃为师不想睡狗窝。”
翎卿阴沉沉地看着他。
“怎么又生气还瞪我知道你眼睛好看别瞪了”亦
无殊去蒙他的眼睛,“一天天的哪有那么多气来生?”
“你说呢?”
亦无殊好声好气,“这次又是我的错?”
“你说呢?”
看来是真生气了,亦无殊温声说:“我不知道啊。”
翎卿冷笑一声,夺回自己的被子角,又缩回了被子里。
亦无殊掀开被子,弯下腰,和被子里的人对视。
“你有病啊?”翎卿烦了。
亦无殊拿出探讨世界存亡的态度,跟他和和气气地说:“翎卿,你不喜欢我,对吧?”
翎卿拿兔子遮光,“不喜欢。”
“还很讨厌我?”
“不然呢?”翎卿讥讽,“这问题你都问了多少遍了?自己有多烦人,心里就没点数吗?”
“我快死了。”亦无殊说。
翎卿埋在兔子身上的呼吸一滞。
他想把莲花的话告诉亦无殊,让他知道他根本死不了。
但很莫名的,他又不想向亦无殊透露莲花的存在,所以还是没说话。
“但你未必。”亦无殊说。
翎卿露出半边脸,不太高兴,“你不是要杀我吗?杀了我你也会死,等于我俩同归于尽,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不,虽然……”亦无殊话说一半,很浅地笑了下,在心里默默补完自己的后半句话,“但我觉得你不是。”
所以才一直没有动手。
明明以前只要确定目标,很快就能解决的事情,这次莫名其妙拖了这么久。
亦无殊自己都诧异。
他不去记从前的事,但他大概知道自己的岁数。那是一个太悠久的数字,悠久到了连他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恍惚。
时光赋予了他很多东西,也带走了他很多东西。
最明显的,就是他的喜怒哀乐。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为什么东西停下过脚步了。
岁月流转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看惯了世间的荣枯兴衰,亲自见证过无数历史诞生,斗转星移,世界随着他的意志而变化。
他融入了这片世界,像土地,像山峦,像风雨,静默地注视着它。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把这么多精力投注在一个人身上?
他不该为谁停下来的。
“说完啊。”翎卿冷冷道,“藏一半露一半的干什么?心思见不得人也就算了,连这也见不得人吗?”
听他又在拿这件事说道理,亦无殊敛颚笑了,“好奇怪啊,爱徒,你很想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他故意逗人,“我以为你讨厌我讨厌的很纯粹呢,你跟百里璟都没一见面就动刀动枪的,但怎么每次见了我就这么激动呢?”
“我都要以为,我对你而言,比百里璟还要重要了。”
可不是吗?翎卿讨厌百里璟,因着父母的死绝不罢休。
可他对他的态度呢?
亦无殊总觉得,翎卿对他的态度里有着非常明显的恨意。
“一般人在我这里还真比不过百里璟,”翎卿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嘲弄他,“师尊,您保持下流就好,不用太自恋。”
“是吗?”亦无殊目光定在他唇角翘起的弧度上,想着这人隔着镜子挑衅他时候的模样,“只用下流?”
“师尊问我,我还想问师尊,又是喜欢我,又是想杀我,师尊把我当什么呢?”
翎卿藏在被子下不动,直直望着他,半张脸都掩在发丝后,看不分明神情。
“把你当什么……”亦无殊轻唔了声,若有所思着,侧眸端详他。
翎卿垂下眼,听到他很是温和地说,“翎卿很有趣。”
他顿了顿,探手伸进被子中,绕过被子和兔子,扶过翎卿的脸,抬起他下颌,干净玉白的指尖在他下颌轻轻挠了挠,像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主人把备受宠爱的小猫放在膝盖上逗弄一样。
那样亲昵而纵容的姿态。
指尖的触感绵软温暖,亦无殊终于如愿以偿,在这舒适里弯起眸子,轻声叹道。
“要是能乖一点就更好了。”
“……”
翎卿无声笑了,把他的手指拉下来。
“师尊。”
冰冷的指贴在白衣仙尊的手上,两人手覆着手,寂静都夜里,仿佛心跳都在沿着指尖传递。
翎卿沿着他的手臂逡巡,找到他的肩和脖颈,指腹贴着那温热跳动的脉搏,情人耳语般,“你可千万要坐稳这高台啊。”
亦无殊百无聊赖,透过昏暗的光线和那双隐现红色的眸子
对视,莞尔:“那我要是坐不稳呢?”
“您坐不稳,我的手可是很稳的。”翎卿用了点力,指节曲起,抵住他脆弱的喉结。
亦无殊按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更用力地按下去,在翎卿微变的面色里轻声笑着揶揄,“小猫咬人了。”
翎卿浑身裹在杀意中,一字一顿,“放开。”
亦无殊不为所动。
翎卿挥开他,动作幅度之大,被子掉了半截在地上,他一手指着门外,“滚出去。”
“每次都这样,”亦无殊轻声说,眉眼在夜色中柔和下来,“说不过你就骂人,让我滚出去,再说是不是要打人了?”
翎卿唇抿成一条直线,脸色紧绷,“想挨打?”
“你有不喜欢我的自由。”亦无殊忽然说。
“杀你不是我所愿,只是我的职责,我必须去完成的事,”他眼底那点不着调的调笑褪去了,把翎卿的手拿下来,珍而重之放在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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