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心里有预设,但真正听到连纳兰治都盖章州州未来堪忧时黛黎不住一阵头晕目眩。
大概看出黛黎面色不佳纳兰治安慰道,“主母其实不管如何,您的地位只会愈发稳固。且不论重乐于大败徐州军之战中贡献良多单是先前的龙骨水车、咸石以及闻所未闻的肥土都是您的功绩,这是谁都无法否认的……”
主母确实和主公没有孕育子嗣,但如果一个女郎出类拔萃那么她的价值就远非那些只会在后院生儿育女的妇人可比。
纳兰治继续说,“主公从未篡改或隐瞒过您的劳绩甚至他还时常出榜向大众陈情。因此,倘若今年秋季能盈车嘉穗、五谷丰登主母您便是于天下万民,乃至后世皆有恩泽,单是这一项就足够名垂青史。”
“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说而当下是当下。”黛黎感叹。
纳兰治却低声道:“但您需知一字之褒荣于华衮;一字之贬严于斧钺。这史官的笔啊,比任何的刀剑都要来得锋利。”
壶中的水煮沸了,纳兰治将陶壶拎下炭炉开始泡茶。热雾氤氲得更厉害像一张铺开的薄纱。
黛黎隔着水雾看他恍然间明白了纳兰治话中未尽之意。
不管将来两个孩子如何是掐红了眼也好,是其中一个落败出局也罢都不会影响她的地位。
因为她在青史上已留了名不再是普通的某枭雄之妻而是她自己的名字。这个名字又蔓延出了不可胜数的无形丝线它们飞入寻常百姓家系在了千千万万个布衣身上。
看不见的厚重砝码和一层金光闪闪的纱衣飘来罩住了她。纵然外面腥风血雨
似有火星落在眼眶上烫得黛黎心潮起伏端是万千思绪缠夹不清。
她迅速眨了下眼睛试图抹去那份不寻常的情绪又匆忙拿起茶盏轻吹着滚烫的茶让自己忙碌起来。
纳兰治这时说起其他“海清出身于河东崔氏是望族之后。当初主公提及海清和虫亮说他们已为三公子持筹握算;而重乐身旁无人某既已为人师合该为他打算。”
黛黎停止了吹气茶盏中的涟漪很快重归平静。她凝视了少顷才道:“所以在这之后您就开始教州州《大学》那些书?”
他还是那一句“为人臣下某只能听令行事。”
却也多了语气略微加重的后一句“主母重乐虽说不是主公亲子但只要您一日还在他并非没有胜算。”
这里涉及到了各方各面和太多太多的东西连纳兰治都无法否认他那位拥有乘云化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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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杀伐果断的主公,非一般的在乎他的妻室。
黛黎嘴唇翕动,最终摇了摇头,“有胜算不代表一定胜利。此事可能会成,也可能不会。先生,比起走过血流漂杵、道阻且长后才得大宝,我更希望州州往后平顺安康、一生无忧。
她已经失去过她的孩子一次了,噩梦连连,夜不能寐。
这些黑灰色的过往是锁于匣里的恶鬼,哪怕是稍做回忆,都有锥心之痛和永远散不去的惊恐。
纳兰治沉默。
黛黎苦笑道,“祈年不是我亲儿,但这大半年相处下来,我知晓他是个好孩子,也真拿他当家人看待。如果没有我和州州,就绝不存在什么争抢,他连将来陷入糟糕局面的可能都不会有。
来到大燕之前她只是一个老百姓,并非官僚政客,或着什么特权贵族。但历史是一面镜子,它照着过去,也隐约能映出未来。
夺嫡之战一旦开启,轻则落败方软禁至死,终生不得自由;重则不仅落败者被连根拔起,还会殃及十几万人,其影响甚至能延绵百年……
就如西晋的八王之乱,受害者不计其数,社会经济遭到了巨大冲击,还被视为五胡乱华的开端,其影响之恶劣和深远,令后世人毛骨悚然。
诚然,秦长庚现在只有两个儿子,不像八王之乱那样能凑齐两桌麻将,但黛黎并不愿意看到同室操戈,以致百姓跟着受苦。
沉默许久的纳兰治抬眼:“主母,您有一句话说错了,就算没有重乐,主公的战果也不一定由三公子继承。
黛黎惊讶地看着纳兰治。
不知哪儿起了风,拂开了记忆里的尘埃。她猛地被拉回了儿子加冠那日,不,应该说是加冠夜。
从君侯府归来后,秦长庚不知所踪,她在府中寻找,后来在一处放兵器的阁院里找到了他。
满屋子的酒味,男人也似有几分醉意,难得与她说起了他的从前。
他还说云策认回了自己的生父,他还说:“云策说对不住我,让我失望了,辜负了我这些年的栽培。可他若知晓当年阿兄因我而死,就不会说那样的话了。
当时黛黎的重点落在了后半句,但如今经纳兰治提醒,她才发觉……
栽培?
如果只是寻常栽培,就算云策口头致歉,秦长庚何以耿耿于怀?何以郁结到与她倾诉?
所以那绝非普通栽培!
“他想云策接他的班?黛黎吃惊,但震惊过后,莫名又觉得这事秦长庚干得出来。
纳兰治微微颔首,他为北地效力多年,有些东西不至于看不明白,“所以先前才说,主公行事向来不拘一格。
“可是您先前说,崔先生和盛先生已为祈年持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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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算,难不成他们没察觉秦长庚之意吗?”黛黎深表怀疑。
“当然不是。”纳兰治给予了否定的答复,“他们是三公子之师,自然会为他殚精竭虑的筹谋,为他,也为自己。”
黛黎呼吸一窒,忽然想起历史上的玄武门之变。当时给李世民开城门的,是他哥李建成的部下常何。
而常何那时担任玄武门的守卫长,玄武门之变以后,他层层升迁至黔州都督。用现代的话说就是一个看门的侍卫队长,最后晋升成了一个大省的省长。
凭的是什么?从龙之功!
黛黎叹了一口气,难以分辨的复杂情绪随着这一声叹息呼出。
云策退出竞争,但那又如何呢?只是兜兜转转,回到了事情的原地罢了,问题依旧没解决。
纳兰治一直留着黛黎的神情。
“主母,您所想的,心里所打算的,可曾告诉过重乐?”
“先生,我该如何破这一局?能否干脆离……”
两道声音响起,前面的要快半个节拍,以致于后面那道还未说完,便不得不停下。
二人皆是一愣。
纳兰治面露错愕地望着黛黎,显然听到了那个“离”字,但不太确定她想说的,是否他心里猜测的。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说话,最后还是纳兰治说道,“重乐已及冠,是大人了,您何不问问他之所想,听听他的意见呢?”
黛黎抿了抿唇,避开纳兰治的目光,嘴上说多谢先生提醒。
……
在纳兰治这里品完一杯香茗后,黛黎告辞离开。
她来时已是黄昏日落,如今离去时天幕已黑,繁星挂满苍穹,美得像一幅画。
主院正房中亮盈盈的,显然有人在内。
黛黎推门入屋,果真见秦邵宗坐于案几旁,正拿着一封信在看。也不知是受封太尉的好心情延续至今,还是信上内容令他欢喜,他面色罕见很柔和。
“夫人回来了。”秦邵宗招手让她过来,“云策的信方才送到,啧,先前我给他提了那般多的名门贵女,他都一一拒了,亏我还以为那小子无欲无求,看破红尘要修道去,原来是老早就铁树开花,只是不敢说。”
黛黎心头的郁气冲散了些,走过去问,“此话怎讲?他看上哪家的小娘子了?”
秦邵宗长臂一伸,把人捞过,让黛黎侧坐在他退上,与她一同看信,“是功曹书佐之女乔氏。这乔女原来和云策相识已久,只不过前些年云策身体不佳,自觉病体难愈,不愿拖累乔女,也认为身旁复杂了些,因此未敢向我说明,任由乔女嫁给了旁人。”
功曹书佐,这是功曹从事的属员,再往上升几级才到司隶校尉,并不是多么大的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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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黎惊讶更甚正要仔细看信纸就听身旁男人说道“若非乔女的丈夫病故她又无子嗣怕是不会轻易回乔家来云策那小子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依我看他十分病气有五分都是闷出来了什么都藏心里不憋坏才怪。瞧如今人逢喜事不就精神爽了?”
黛黎嘴角抽了抽。
人家夫君病逝到他嘴里成了喜事。
他这时又不满地轻啧了声“我秦氏竟有这般孬的子孙也不晓得是祖上哪儿出了问题。就算当时暂且当不了正妻好歹先将人拘在身侧看中的女人岂有拱手让出去之理?”
黛黎越听越不对劲转头盯着秦邵宗。
察觉到黛黎的注视今日喝了不少酒的男人一顿后知后觉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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