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咎峰主意识到了这点,她轻轻一挥袖,一股不知从何而起的风就将那些奇怪的死魂托送到了远处。
此刻,有一个魂灵尤其显眼,不仅因为她通体散发着温暖的气息,还因为神智清醒。甚至与无咎峰主极为熟稔。
“长生,”她飘了过来,温柔的唤道,“你终于来了,好久不见。”
无咎峰主的声音不自觉的放缓了数倍,她道:“二师姐。”
这女子魂灵虽然散发着温暖的光晕,却看起来犹如一层几乎要消散掉的薄雾。便是鹿拙不明所以,她也能看出眼前这一抹游魂虚弱极了。
游魂的目光亦落到楼外的鹿拙身上。
似乎猜到了什么,她眸光似是氤出了一层水雾,她语气欣慰极了:“你终于要收弟子啦?还特意带弟子来见我。”
随后她又有几分嗔怪:“你应该让公孙来同我送信的,我将大家都收拾收拾,也不会吓到小师侄。”
无咎峰主没再说什么,反而抬手招呼鹿拙,给她介绍:“这是你二师伯。”
鹿拙立刻上前乖乖行礼。
“好孩子,”那女子连声道,随后下意识去摸常挂着储物袋的腰间,却摸了个空。她愣了一下满是歉意的说:“乖乖,师伯已经死了,见面礼让你师父替我补上吧。”
鹿拙呼吸一滞,心头涌上了几分酸涩之意。
她回答:“好的,师伯。”
“因我死之前未能触动命牌,故而得以保全一丝神魂在命牌之中。”她仍担心鹿拙会害怕,便仔细的安慰,“至于旁人,都是你师父从战场上收拢回来的神魂碎片。他们生前也是你的师兄师姐。如今并无神智可言。莫怕莫怕。”
鹿拙回答:“我不怕的,师伯。”
二师伯欣慰的笑了,她做了一个摸鹿拙脑袋的动作,又感慨道:“不过这四百多年过去,我的魂力也撑到了极限。原本还担心在消散之前无法同你师父再见一面呢。”
她微笑:“现在看来上天待我不薄。”
白发的峰主此刻已走至案台前,抬手便将自己的覆面摘下。
丝丝缕缕的白发垂落,白发峰主转身看向鹿拙。原本在笑的二师伯忽然不再言语。她似是不忍般轻轻背过身。
鹿拙看到了峰主的眼睛。
长睫之下,她一个瞳仁雪白一片,另一个瞳仁一片漆黑,里头沁着一道鲜艳的红痕。
仿佛是血。
她又唤鹿拙上前。此刻鹿拙才看到了最高位的命牌。与旁的命牌不同,上面刻着简单的两个字,莲真。
“来拜见诸位师长吧。”她说。
鹿拙肃然俯身便拜。
公孙长老此时从门外进来,他手里端着一杯茶。
“公孙?你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了?”二师伯大惊。
公孙长老笑:“不能同你比,你仍如当年一般美丽无二。”
二师伯作势要打他,却见公孙长老将手中的灵茶递给鹿拙之后退了回来。鹿拙双手呈给峰主,而白发峰主一饮而尽。
拜师礼成。
女子的魂灵叹息道:“真好啊。能在走之前再看一眼故人,和我无咎峰的未来。”
公孙亦点头同她承诺道:“你放心,便是托着这幅残躯,我也会替大家多陪峰主一些日子。”
跪在前方的鹿拙站起,她长久的注视着眼前的命牌,突然,一个小光点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疑惑的望向师父,可师父却看向了她身后,那是二师伯的位置。
鹿拙扭头,二师伯飘在远处笑眯眯的说:“是祝福。”
她的这句话像是触动到了什么,满楼的命牌足有半数亮了起来,或虚弱,或将熄。
微弱的光芒齐齐闪烁,居然将整个灯楼都照亮。与之相对的,那些离他们稍远的残魂胸口处亦凝结出了同样的光点,这些光点与二师伯的光汇聚,一同融进了鹿拙的胸膛。
让人几欲落泪的温暖包裹住她,也涌入了她的四肢百骸。
这是来自已亡故的残魂心中最深的执念。它们纵然神智全无,也如同本能一般为无咎峰唯一的小弟子送上最真切的祝福。
当鹿拙沉浸期间时,二师伯缓缓来到了白发峰主面前,她叹道:“……累不累?”
白发峰主回答:“不累。”
二师姐却笑了,她说:“魔主果然对你还是有所影响。若在从前,你不会回答我这个问题。”
白发峰主一时默然。
二师姐上前,透明的手指轻柔的抚摸峰主那侧纯黑的眼瞳。她的眼里有深深的忧虑,有陈旧的未曾痊愈的悲痛,亦有对这人间最后一眼的眷恋。
“这些年,苦了你了,小师妹。”
白发峰主指尖微微蜷缩,可还未及抬手,二师姐就在半空中溃散,化做了一团萤火,一点一点熄灭。
彼时的无咎峰主,当世剑尊麾下二弟子——折仙之剑珀惊云。她的最后一缕神魂未曾被最疼爱的小师妹留住,终还是……寂灭于世间。
鹿拙的剑意被这“祝福”灌注,“死”的道意自她身上铺展开来。那些未生神智的死魂得此意侵染,居然精神了几分。连魂光都更亮了。
公孙长老一时愕然,他望向峰主,而峰主的目光也落到了自己的弟子身上。
鹿拙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睁开双眸,仍是清正漂亮的一双眼睛。她似乎是想道谢,转身却未曾看见二师伯,少女明显怔了一下,她看向了自己的师父。
而师父似乎尚未回神,只是有一滴泪,从她素白的那颗眼瞳之中划过。她自己似乎也有些意外,抬手接住了那滴泪。
觉察到弟子担忧的目光,白发峰主收回那只手,她想了想说:“她的这缕神魂极其微弱。能撑到今日,已是到了极限。”
她的面上未有悲痛之色,可鹿拙却感觉到她的心心绪并未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她也无法想象,当年峰主是怀着何等的心情在惨烈的战场收拢同门的残魂。
“……阴灵育生阵,魂固诀,各种法器……我已用尽办法,虽有不甘……却并无遗憾。”白发楼主坦然道。
在她发现珀惊云还有一丝神魂寄在命牌上之后,为了尽可能减少珀惊云的魂力损失,她便再也不曾踏入过灯楼——无咎峰主踏入灯楼后,所有命牌都会被唤醒。
可是维持存在本身,便是对珀惊云最大的损耗了。
“她很高兴看到你,你也无需难过。”
……
在灯楼的门合上的那一刻,鹿拙回头,看着依次熄灭的道烛,以及那些残破的死魂。
她知道这一幕将牢牢印在她的心底,大约一生都不会忘记了。
出了灯楼,无咎峰主又将覆面带好。她领着小弟子来到了峰内的大殿。在此处将大殿的禁制之法教给她。仔细问了她的剑意之后,又传授给她两套剑诀。
她此举颇显突然和急切,鹿拙没忍住问:“师父,你要去炙海镜闭关多久?”
“短则一年。”
“炙海镜危险吗?”
“很危险。”无咎峰回答完立刻意识到了鹿拙应该是在担心,于是解释:“这是我磨砺剑意的方法。”
说到此处,白发峰主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应该知晓了我名长生。”
鹿拙说:“是。”
“此名你知晓即可。任何时候,都不可如此称呼我。”她道。
鹿拙茫然:“啊,好的师父。但是为何……?”
“因为魔主喜欢这个名字,而它亦有些东西是我需要的。我便拿这个名字同它换了。除却这两日,往后每一声都会让它有所感应。”峰主有问必答,但这个直白的回答犹如一道罚雷,劈的鹿拙头晕脑胀。
小弟子茫然的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还能给名字吗?给哪种……难道连命牌上护命机会……?”
无咎峰主肯定的点头。
“……好的师父,弟子明白了。”鹿拙压力陡增,她艰难的回答。
……这个消息必定要死死的烂在自己肚子里,回头不然嘴上下个禁制……
无极道的小雪已经停了。无咎峰重新覆上了一层积雪。此时夜幕将临,地上的薄雪染上了一抹深蓝。
白发峰主看向眼前陷入思绪中的小弟子。她是第一次收徒,此刻心中繁杂的思绪从前未曾有过,今后大约也不会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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